李青心中一凛:“我先帮你看看。”
“先叫人吧。”小胖道。
“好。”李青没有坚持,快步走了出去。
少顷,折返回来,拉起他手诊脉。
“不用折腾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小胖笑呵呵道,“这最后一段日子过得还挺舒坦的,其实也没啥,我不怕的。”
李青视线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嗓音带着一丝颤抖,“没事的,青哥会使真气。”
说着,体内真气疯狂运转,灌输给小胖……
“青哥……”
“别说话,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李青起身去拿针盒,他太急了,一个没注意把椅子都踢飞了数米。
“哗啦啦…!”
“没事,没事哈……”李青碎碎念着,拿过针盒打开、消毒,深吸一口气,平静激荡的情绪。
呼可以了……李青捏起针,在小胖百会、内关、涌泉,连扎三针,轻轻捻动,“他们过会儿就来,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他安慰着,心空空的,胃酸酸的、胸闷闷的……
“我不怕,青哥你也别怕。”
“我才不怕呢。”李青声音有些大。
小胖只是笑,看着李青,温和的笑。
……
“父皇……!”
人未至,声音先传了过来,俄顷,朱瞻基着急忙慌地冲进来,只着白色小衣,披着黑色大氅。
“父皇。”朱瞻基走到榻前跪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嗓子仿佛被堵住了。
“你这孩子……”小胖慈祥地笑笑,“这三九的天儿,穿这么薄不冷啊?”
“儿不冷,儿不冷……”朱瞻基摇着头,声音嘶哑,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
小胖的育儿理念和朱棣完全不同,也正是因为小胖从小在棍棒中长大,所以不想让儿子和他一样,于是对儿子特别宽仁,几乎没红过脸。
父子感情格外好,犹胜普通人家父子。
“皇上……”又是一声悲戚的轻唤,张皇后提着宫裙快步走来,来到榻前……抹起了眼泪。
这种场面,女人总是表达能力奇差,张皇后除了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哭了,我这不是还没死的嘛,省点儿力气,有哭的时候。”小胖自以为很幽默,但这个笑话委实过冷,比三九的天儿还冷。
这最后关头,说话最多的居然是当事人,而旁观者却只有抹不尽的眼泪。
小胖没有多愁善感,没有回忆往昔,没有遥想当年,只是说着家长里短。
有对媳妇儿说的,有对儿子说的,很琐碎,也很片面,完全连贯不起来,想到什么说什么。
母子二人点着头,流着泪。
殿外嘈杂声响起,紧接着,小黄门走进来,低声细语:“皇上,各部大人来了。”
“宣!”
片刻后,蹇义、夏原吉、杨士奇、杨荣……一群人涌入内殿,俯身拜倒。
“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胖苦笑:都这时候了,还什么万岁。
他撑着想坐起身子,奈何这动作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奢望,体内的那股暖流,也只能让他吊着一口气罢了。
“朕驾崩后,传位太子……太子仁孝宽厚,他日定将成为一代明君,卿等应尽心辅佐。”
一群人俯首称是,满脸悲切的等着下文。
然而,小胖却没了下文。
托孤这种事也就是个形式而已,再者,太子朱瞻基已经二十六岁,早已成年,且心智成熟,小胖自然不会给这些人权力,用来限制自己儿子。
“皇上……还有吩咐吗?”杨士奇壮着胆子问。
小胖缓了口气:“去外殿候着吧。”
“臣等遵旨。”群臣俯身行礼,满心不甘地退出内殿。
本以为托孤能分些好处,却不料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苦涩的同时,也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太子……的确不需要他们担担子。
屋内只剩小胖一家三口,李青。
小胖连续喘了几口气,看向窗子,“外面天亮了吧?”
李青转身打开窗户,上前道:“亮了,过会儿太阳就出来了。”
“嗯……”小胖轻哼一声,沉默下来,挺长一段时间后,他再次开口:“青哥。”
李青走到榻前蹲下,“你说。”
“还翻得动吗?”
“翻得动,”李青轻声说,“青哥我呀,能连翻200个不喘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