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为何不听臣的诊断,反而听信太医诊断呢?”李青叹道:“皇上,这些年来,你可曾见太子笑过?”
朱元璋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一抹自责神情,“咱知道标儿苦,咱何尝不心疼,但当皇帝哪有轻松的啊?”
他苦笑不已,“咱老了,没几年好活了,咱不怕辛苦,若是可以,即便是干到死,咱也不忍累着标儿。
可咱又不能为他遮一辈子风雨,早些让他全盘接手皇帝的差事,日后他上手难度就少一些。
于他,于国家,都有莫大的好处!”
朱元璋说的情真意切,“咱不仅是皇帝,咱也是父亲,哪有父亲不疼爱孩子的?”
李青无言以对,沉默少顷,退一步道:“皇上,太子真的太累了,长年累月的高强度工作,太耗心血了,非药石能补救。
臣明白皇上的苦心,也理解皇上,可是……让太子歇歇吧,哪怕歇上两个月也好啊!”
李青道:“皇上可以随臣去一趟御书房,别看宴席刚散,但太子绝对已经在处理政务了。”
……
御书房门前。
朱元璋提前做了噤声手势,驱散小黄门离开,而后向里望去。
只见朱标熟练地拿起奏折展开,眉头紧紧锁着,阅览过后提笔写下处理意见,紧接着拿起另一本。
他的眉头一直皱着,小太监一会儿换上一杯热茶,但他却未曾动过。
朱元璋痴痴望着,沧桑的眼眸逐渐模糊,儿子那紧皱的‘川’字眉,就像三根针,插在他的心窝里,疼的厉害,疼得他站都站不稳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皇帝,而是父亲。
李青扶着他,缓步迈入御书房。
“奴婢拜见吾皇万岁。”
随着小黄门的行礼,朱标总算是从繁杂的政务中抽离出来,起身道,“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强笑了笑,“标儿,坐下歇歇,咱爷俩好久没谈过心了。”
朱标怔了一下,苦涩点头。
父子俩相对而坐,心平气和。
“标儿,过往父皇对你太严格了些。”朱元璋轻笑道,“其实细细想来,你的很多政见比父皇还要正确,父皇没什么学问,做事也比较粗鲁,你别往心里去,啊”
李青内心震撼不已,在这时代,父向子认错,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是帝王,而且还是知错、改错、就是不认错的朱元璋。
“父皇……”朱标鼻子一酸,险些流出泪来,吸了吸鼻子,“儿臣不敢。”
朱元璋温和道:“以后咱爷俩不吵了好不好?遇到事情,咱们商量着来,父皇以前手段是残暴了些,最近也时常反思,以后父皇不会再那般了。”
朱标抹了抹眼角,粲然一笑,“以前是儿臣不懂事。”
子不言父过,加上父皇的妥协,朱标心里的怨气,渐渐消散。
其实只要朱元璋肯心平气和,父子俩还是能有效沟通的。
朱元璋也跟着笑了,“标儿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别整日愁眉苦脸,公务确实繁忙,但身子骨也得兼顾好。”
“嗯,儿臣谨记。”朱标笑着点头。
朱元璋摸了摸他的脑袋,心疼道:“这些年你太辛苦,气色越来越差了,好好歇一段时间,等歇足了,再处理政务。”
“这怎么行?”朱标摇头,“国家大事岂容延误,父皇能体谅,儿臣已经很开心了,但……”
“让你歇着,你就歇着。”朱元璋没好气道,“你老子不是还没死的嘛,政事咱来处理,你安心歇着就是。”
“父皇……”
李青悄然离开,给父子俩留下独处时间,内心十分欣慰,老朱终于听劝了。
第二日,数月不上朝的朱元璋,登上了奉天殿,接管一切事务。
文臣差点崩溃,以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还好朱元璋说明了情况,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老朱年纪大了,经过朱标这一档子事儿,愈发珍惜父子感情。
他解除了对朱樉的圈禁,让其回藩地与妻儿团聚,同时也给朱标放了长假,让其出去领略大好河山,体察民间疾苦,当然,主要是让朱标散散心。
朱标在皇宫闷了太久,一时间也不知该去哪儿好,索性与二弟一起去了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