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珺心下一黯,抚了抚钟素心的发丝,“千万别这么想,你才多大啊,回头换个大夫开药,兴许就好了。”
钟素心刚想说话,见婶娘端了一盘水灵灵的樱桃过来,忙将话头咽在嘴里,招呼柳春珺吃樱桃。等赵氏走了,钟素心才小声道:“如今吃着德济堂邹大夫的药,一直不见好,也不见坏。前儿听人说保林院新来位沈大夫,方子极好,我说去瞧瞧,叔叔便推三阻四,我就没再提了。”
柳春珺听了这话皱了眉,钟素心虽椿萱俱丧,却给她留下一笔不少的嫁妆银子。那时候钟素心年纪小,银子是交给叔叔钟硕保管的。钟硕只说银子白放着也是无用,不如拿去做生意,还能翻出来些利息。钟素心不过小孩,自然由他摆布。如今钟素心就是要请名医,以她的嫁妆银子,十位八位也请得起,钟家叔叔竟然阻拦,可见那银子必是出了问题。
“你怎么不给你舅舅那边去信?他家既是舅家,将来又是你的婆家,正好能管你嫁妆的事。”
钟素心咬着牙,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叔叔终究是养了我五六年,不过再等个一年,我嫁了就好了。也省得坏了情分。咳咳……”
柳春珺叹了一口,嘱咐道:“平日你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将来嫁去祥符县,路途也不算近,正需要个好身体。”钟素心红着脸点点头。
柳春珺想起来意,小声问道:“那避子丸可得了?”钟素心看了一眼坐在门房处吃樱桃的几个陈家的仆从,冲柳春珺点点头,回屋里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塞到柳春珺手里。柳春珺入陈家之前,就先买了一袋子避子丸,按分量至少能吃个半年。谁知陈朝安来她院子太勤,才刚四个月,已经见底了。幸好她之前就跟钟素心打了招呼,钟素心早早帮她准备好了。
“没被人发现吧?”
“没事,我给了巷口的小五子两个大钱,让他帮我买的,他乐得嘴巴都咧到耳朵了!”素心笑嘻嘻道。小五子在南门外街的花楼里打杂,买个避子丸就是顺手的事。柳春珺松了口气,又再谢了钟素心一回。
“珺姐姐,这药毕竟伤身,你既然已经跟了陈大人,何不早点生个孩子,做个安身立命的根本?”钟素心不解问道。
钟素心云英未嫁,柳春珺自然不好在她面前说起陈朝安不过是个色中饿鬼,贪她颜色而已。将来陈朝安厌了她,她还能求去,过点清净日子。倘若能遇到一位像父亲那样的良人,就再好不过了。
柳春珺含糊说道:“我年龄还小,身骨未开,还不适宜孕育。”
见钟素心连吃了五六个樱桃,柳春珺伸手拦住了她伸向盘子里的手,“你身子弱,少吃几个尝尝味道便罢了。”
钟素心撇着嘴撒娇,“好姐姐,一年到头樱桃就这几日有,就让我多吃几个吧。等明年我去了祥符县,只怕吃不到这样的好樱桃了。”
柳春珺心下微酸,到底不舍钟素心失望,又让她多吃了几个。
二人又说了一回话,柳春珺把避子丸掖到怀里,起身跟钟素心和赵氏告别。到了门口上了马车,柳春珺一直掀着车帘,钟素心站在钟家门口,挥手跟柳春珺告别,痴痴看着马车走远,等到马车转弯不见了,才怏怏进了钟家。
柳春珺回到陈家,先在自己院里坐了一刻钟,仔细想想要说的话,又拿起做了几日的针线活,反复翻看了几遍,才带着莲心去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