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自己没留吗?”朱允熥问道。
老爷子摇摇头,“弟兄们跟着咱出去厮杀,给一半都给少了。大帅是咱的恩公,又是丈人,大过年的不能不给!”说着,老爷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再说,咱和大帅是一家人,给他一半,不也等于咱留了一半吗?”
“可大帅还把咱骂了一通,说咱朱重八就想着出风头,万一让官军追着进了城,大家伙都死无葬身之地!”老爷子继续道,“一顿骂,骂得咱抬不起头来!咱灰溜溜的回了家!”
“咱心中也有气,心想着咱拼死拼活的为谁,他娘的咱给他们送去了粮食吃喝,他居然还骂咱?岂有此理!”
“又过了几天赶上大年三十,一大早你祖母就去帅府了。”老爷子叹息一声,接着开口,“咱在军营里安抚兄弟们,兄弟们饿呀,饿得眼珠子都红了。到了晌午,你祖母带了一个羊头回来,说大帅给的。”
“咱那个高兴啊,把羊肉砸碎了,炖了一大锅汤。兄弟们喝得流干净,连骨头嚼了!”老爷子笑着笑着,眼神变了,“可等咱回家的时候,却看着你祖母,在吃糠!”
“糠,喂牲口用的!”老爷子眼睛都红了,“大过年的,咱媳妇吃糠!”
“是,城里头许多当兵的,许多百姓连糠都吃不上。可那是咱的婆娘呀,咱给大帅卖命呢,帮他管着军队,帮他安抚人心,帮他打仗厮杀。再说,你祖母是他的干闺女,哪能大过年的,他吃饱饱的,让你祖母吃糠!”
老爷子咬着牙,“咱怒气冲冲的去了,到了帅府,他郭家人正在吃白面!”
“咱当时就怒了,城里人吃人,弟兄们腰都直不起来了,你干闺女都吃糠了,你家咋还有白面呢?”
“当时咱,啥都没想,就觉得血都冲到天灵盖了!”
老爷子继续说着,“兄弟们给郭家卖命,你们一家人躲起来吃白面?你自己的干闺女上门,求了半天你给了一个羊头,一袋子糠!”说着,老爷子大笑起来,“就是那羊,还是咱那天晚上冒死出城,给抢回来的!”
“郭大帅说咱以下犯上!”
“咱当时都想笑,本来就是造反的,还讲他娘的什么上下?”
“没有这么多人跟着你,你是个鸟毛?”
朱允熥听着,开口道,“怪不得他郭家成不了气候,大伙都在挨饿,他们藏起来吃独食儿。就算粮食不多,大过年的也应该心腹兄弟都叫道,大伙一起吃一顿!”
“咱也是这么想的,养女也好,手下也好,终究是外人。别看他郭大帅坐镇城中,可他早就谋划好了,一旦城池真的守不住,他就要带着家眷,带着手下百十个铁杆精锐,跑!”
老爷子又喝口酒,说道,“从那时起,咱也明白一个道理。什么恩,什么情,什么义,都是假的。唯有血亲,是真的。爹娘父母,兄弟姊妹,这才是亲的!皮平日相安无事时,给你小恩小惠说得好听,让你死心塌地。可一旦大难临头,谁都只是顾自己。”
“咱也在心中发誓,这辈子再不能寄人篱下,再不能让人惯着!不然,自己就算死了,婆娘也过不上好日子。咱给别人打生打死,换来的是自己的婆娘吃糠!人家为了逃跑,暗中养了战马,吃得都比人好。”
“第二年,官军的统帅贾鲁病死在军中,濠州解围了!咱带着二十几个兄弟出城,单干!”
“从那以后,只要逢年过节,家里有喜庆的事,就一定有这道白切羊头!”
“吃它,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不想忘了,过去受的委屈还有苦!”
说完,爷俩相对坐着,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老爷子一笑,“扯远了!”
朱允熥看着老爷子,拉着对方的大手,“爷爷,您今日来,怕是有话要和孙儿说吧!”
“你这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老爷子大笑,“咱是有些话想说,可咱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信口胡诌些过去的旧事!”
“您是知道些什么了吗?”朱允熥试探的问道。
“咱知道了!”老爷子沉重的点头,随后艰难的咧嘴笑笑,“你不用担心咱,咱是大风大浪中过来的,一辈子啥没见过,没那么容易被气病!”说着,叹息一声,“再说,咱其实也想开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古皇家无父子!”老爷子怅然叹息,眼角泪花闪动。
朱允熥默默的心痛,“皇爷爷,您.......”
“前几日咱去了你爹的坟上,说了半天的话!”老爷子打断朱允熥,“咱一辈子呀,就是对自家人手软。总以为天大地大,血亲最大。可忘了,子孙后代多是不孝之辈,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家!”
“有些事,越是心软越是麻烦。与其日后麻烦,不如快刀斩乱麻!”
朱允熥心中快速思索着,老爷子到底知道了什么?
五王联盟吗?还是朱棣的小动作,还是其他人的小动作?
可以肯定的,绝不是吕氏的旧事!
因为若真是那样的事,得知自己的嫡长孙还有儿媳妇是被人暗害,老爷子再怎么坚强,也挺不住。
也不可能,是秦王被毒死的事!不然,老爷子不会这么平静。
那老爷子,知道的是什么?
我欠五张,我知道。
我现在没存稿了,今天写了一天,忽然卡壳了,脑子中有东西,但就是描写不出来。
对不住,又欠一张,一共六张。
我有罪,但是俗话说,爱一个人就要包容。我厚颜无耻,大言不惭,臭不要脸的请大家继续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