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眉如素因试错了?药伤及肺腑,身体十分虚弱,却被挟着?杀气的男子一把扼住咽喉,按在墙上。
这一下子,撞得?眉如素五脏翻腾,血液从嘴角溢了出来。
司徒鄞没有收手的意思,冷厉地从嘴里迸出一句:“如果我之前没说过,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不许动娴妃一根寒毛,清楚了?吗?”
眉如素心中戚惨,心想:就这样死在你手里也好。眼泪无声流下,还是忍不住道:“我见不得?你对她这样好。”
一抹讥诮浮现眼前,司徒鄞慢慢松开手,不再?看她一眼,“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么。”
薄如纸片的身子抖了?一下,沿着冰冷的墙壁倾跌地上。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呢,她挂着?湘妃的名号,可究竟是司徒鄞的什么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带我进?宫?就算不做皇妃,我也会为你炼药的,你明明很清楚这一点……”眉如素梦呓一样地自语,眼泪冲刷掉全部尊严。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碰过我,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一个摆设?”
“摆设?你算不上摆设,只是一个工具。”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她的心里。
过后镜葵进门来,发现主子脸色惨白,状如槁木死灰。她吓得?叫了一声,忙不迭把人掺到床上,哭道:“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奴婢去请太医来!”
眉如素拉住她,双眼空洞地望着?头顶的鎏金帐,“镜葵,有一种男人,他?会对自己认定的女人不计生死,却对旁的女人打?从心眼里不屑……遇到这样的人,你千万要离他远点,你不能侥幸以为,自己有机会成?为他认定的那个人……”
“娘娘,您说什么呀……”
眉如素淡淡笑了?,疲惫地阖上眼皮,“赌不起,你永远也赌不起。”
眉如素对钟了?讲的话不算说谎,她心里确实喜欢与自己很投脾气的钟了?,但同时,也真真切切怨恨霸占了?司徒鄞的钟了?。
更多时候,她是羡慕那女子有这样好的运气。
钟了?罚跪德政祠翌日,她知道司徒鄞必会左右为难,束不住心猿意马,到底去霖顺宫看了?他?。
偌大个宫殿寂静无声,刚刚推门进去,就闻见冲鼻的酒香。
这必是宫里最好的酒,最好的酒,通常都是为了?断人心肠准备的。
她绕过屏风,一眼看见倒在榻上,怀里还死抱着酒壶的颓废男人,当下心血逆流,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策划阮罗烟假孕,是为挑拨,不许司徒鄞向钟了?解释,否则便暴露他的真实身份。爱而生恨,这一招无用之棋,双毁之棋,她还是下了?,便是赌气要看看,这二人是否真能两不相疑。
却到底是,料浅了?司徒鄞的用心。
她控制不住怒气,也控制不住心疼:“你还要不要命?这么一壶酒下去,你的毒——”
“正因还要留着?一口气,我才只喝一壶。”司徒鄞双颊潮红,眼神却异常清醒,没了往昔怒气,只是苦苦地看着?眉如素,“你说人想喝醉的时候,为什么往往醉不了?呢?”
眉如素定定看他?半晌,将他?的落寞和无力尽收眼底。
她像是问他,实则是说给自己听:“你为了她,连命都舍得?。”
这么多年她所等的,就是这么一个诸望灭绝的结果。
“别再作践自己,我去向她说明阮氏之事。”
“没有必要了?。”顿了顿,司徒鄞温柔地叫她:“如素。”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双手重重搭在女子肩膀,道:“我放你走,也许你本不应该住在这里,我误了你。”
酒气氤氲,眉如素的眼泪掉下来,“你醉了?。”
“我清醒着?。”司徒鄞扬头笑了?几下,露出不可一世的乖张,“我的时日不多了?,但还有事情没做完。你不该卷进来,李弈城欠你的,我帮你讨回来,至于我造的孽,我亲自来结束它。”
孽?他?把我们之间的种种形容为孽?
眉如素惨笑一声,眉目一横,迅速重振了精神。“我不走,我要做什么只凭我高兴,和你无关。”
她从微怔的男人手中拿过酒壶,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口。
平生喝的第一口烈酒,真是辣啊……肝肠寸断的感觉,竟然这般痛快。
酒意逼退一切莫须有的情绪,眉如素笑得?冷艳倾城:“既然还有余事未完,就不要喝酒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理会司徒鄞叫着她的名字。
平生第一次,她不跟随他的脚步,不追逐他?的目光,毅然决然将这个在她心里比什么都贵重的男子抛在身后。
她的脚步那么沉重,又那么轻快,仿佛正一步步走进,初见少年时那个韶华无忧、花鸟间鸣的夏日。
那时的少年气质儒弱,眉眼干净,完全不晓得?眉如素这一号人的存在。他?背手仰望蓝天,眼里有着?最无所畏惧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