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筠请我落座,为我斟一杯茶。
“我们刚刚说到?,二十万两贡银不是小数目,每锭银子上?都有岱国的标记,无论如何化整为零,都不好脱手。此外还有珍玩玉器,行家一看便知来历非凡,也不好出手。所以,贡品还在拓衿城,甚而还在原凶手里的可能性非常高?。”
“但是银子无法?出手,对?我们也很不利。”方唐接过?他主子的话,搔眉道:“皇上?只给了咱们半个月时间?,试想,哪怕给咱们一年时间?,那伙贼人只要藏住不动,等到?风声过?后再行销脏,也是一点辙都没有!拓衿这么大,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搜吧?”
“嘿,今日我们这等大张旗鼓地进城,哪个做贼的不会心虚?”赵丹青狡猾的笑意隐没进眼角,“人只要一慌,就会有动作,这一动作,破绽就出来了。”
我恍然,“出城的并不止我们六人?”
“怎么可能?”胥筠笑应:“早部署了人悄悄潜进来,拓衿虽大,但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必会知晓。”
“这都是复尘的主意,年轻人脑袋就是灵光啊。”赵丹青满意地呷了一口?茶。
“难道传来消息之?前,我们就干等着?”连歌突然冷声冷调地疑问。
赵丹青笑意微僵,想来他们之?前尚未讨论到?这里,便被我打断,连歌又是一脸挑衅的样子,我看不过?去,便道:
“银子流通必走钱庄,玉珍脱手必途经古玩市场,恰恰这两个地方又是一家通百家,两边摸摸底,许会有所收获。”
赵丹青突地爆出一串笑声,我没防备,险些吓得晕厥过?去。
只见他拿起茶杯顿在桌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在这里讨论了半天对?策,不想被小丫头简简单单道了出来!复尘啊复尘,我可不敢再吹嘘你是头脑灵光,天下第一了。”
胥筠浑不在意地微笑,我只剩心力交瘁,听着一波高?似一波的笑声,心想:豪爽是一回事,惊吓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梆子打过?二声,胥筠送我回房。走出十余步,依然听得到?赵大哥洪亮的笑声。
楼梯上?我斜过?身子问:“赵大哥平时也这么……真?性情吗?”
身后的人轻轻一笑:“是,所以住在他家方圆五里内的人都身体?强健。”
“怎么?”
“身子骨不好的不知哪下子会被吓死,都不敢住过?去。”
我反应过?来,不禁莞尔,胥大人在外,可比宫中风趣得多。
笑着不留神,靴底在木沿打个滑,身子蓦地仰了下去。
“小心。”胥筠稳稳接住我,如此重的分量压在他两只手上?,脚底却?纹丝未动。
“多谢。”
“……失礼。”
想起雪里亭那次滑脚,我不好意思地摸鼻子,一路沉默至房门口?,低声道:“啊,复尘早些休息……明早出发时,记得叫我。”
胥筠却?挑眉,“出发做什?么?”
我奇怪道:“我们不是要调查钱庄么?”
胥筠讳莫如深地望了我一会儿,平声道:“是‘我们’,姑娘不在其列。”
我眉头一攒:“这是为什?么?”
一看胥筠严肃的样子我便头大,他心里定是想着什?么“堂堂男子顶天立地,岂能让女子劳心”这样的烂理由。
“你倒是说啊!”
胥筠避开视线,“此刻姑娘必有许多反驳之?词等着,在下不说也罢。”
我气闷,使劲踏着楼梯往上?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看着男子春光流渡的脸,压低声音:“那我明天……可否着常服出去逛逛?”
“不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顿了顿,继续忍气吞声:“男装呢?”
“不行。”
我瞪着他。
“在下需要保证姑娘的安全。”轻巧的字眼从他唇中吐出,云淡风轻又无从质疑。
我满腔愤闷却?无可奈何,阴阳怪气地道声“谢谢”便回房。
反正明天大家都忙正事,我一个人还是可以出去。
第二日我特意晏起,在房间?里磨蹭着早饭也没吃。待到?日上?窗纱,料想赵大哥他们都走了,这才慢悠悠地推开门闩。
门开,我的得意僵在脸上?。“你、你怎么在这?”
方唐守在门口?的姿势像在扎马步,亦是满脸的不情愿,“公子让我保护您。”
“哦。”我试探着迈出一步,立刻被方唐拦下来,“公子说您不能出去。”
我登时板下脸,“连我也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