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探究他的把戏,“那臣妾告退。”
司徒鄞没有阻拦,跨出月门时忽听他问:“相见恨晚,这句听清了么?”
“刚刚的谜底。”
“不止是谜语。”
我不自禁转头,司徒鄞莫辨的面目藏在暗中,只有一把声音清晰可闻:“钟了,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你不记得了吗?”
只惊讶了一瞬,我便冷笑:“皇上是在说笑?”
“真的不记得了……”
一朵烟花在夜空绽开,照亮对面之人的颓苦神情。
光芒转瞬暗下,四周重陷黑暗,仿佛刚刚那个人,刚刚那句话,都是一场幻觉。
仿佛让人讨厌的司徒鄞之所以露出无助来,只不过是做戏给我看。
我有千百个理由可以恨他,如果他继续示软,我会彻底厌恶他,然而下一句,却是风轻云淡、嘲讽依旧的:“也对,娴妃向来淡漠,会把谁记在心里。”
“胥大人的谜语出来了,谁来讨个彩头!”
远方的呼声打破我的梦觉,猝然惊醒,看也没看隐在黑暗中的男人,掉头就跑。
迎风刮面,我的心绪无来由烦乱:若他说的是真话,我并不记得与他有过什么一面之缘;可若他说的是假话,为何与那样缱绻温柔的言语相配,竟无一丝违和?
想不通,只知跑得越远越好。脚步再停下时,四面八方都是梅花幽香。
雪里香亭。竟不觉跑到这里。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亭中突起男子声音,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亭中立刻轻喝:“谁?”
声音有些熟悉,却不敢肯定,大半个皇宫灯火通明,唯独这里一点亮光都没有。我没心情猜测,“娴妃。不知哪位在此?”
“娴妃娘娘,失礼了。”脚步声靠近,在五步外止住。
看着梅香影绰的男子身影,我不禁安下心,“原来真是胥大人,刚刚听到大人的声音,还不敢认。”
“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我蹙眉。又是一面之缘。
胥筠道:“刚刚还以为皇上来了,把微臣吓得不轻。”
“大人怕什么?”
“此处是皇上的宝地,微臣不请自来,如果被主人知道,难免没法交代。”
“胥大人玩笑了,若大人不想被人知道,只不出声就好了。”
“娘娘聪敏。”不亲不疏的气度,一如初见之时。
记起上次之事,我二度施礼:“上一次大人帮了我大忙,一直想道谢,惜于没有机会。”
胥筠笑道:“娘娘竟还放在心上。那日微臣找云靖下棋,原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挂怀。”
“不,事关两条人命,要谢的。”
他似乎又笑一声:“罢了,日后微臣若有难解之事,自当找娘娘帮忙。这里风大,微臣煮了热茶,请移步亭中坐吧。”
我踌躇一番,倒不是拘于男女授受不亲的迂礼,只是宫中是非甚嚣,如此暗夜与外臣共谈,恐怕不妥。
待要婉拒,又想此人通身才华,别有洒脱凌世的气派,我顾虑得太多反是怠慢,于是随他步入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