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为难无法硬闯,却忘了司徒仪最擅长这个,带了人直奔偏殿,未等禀报一脚踹开门,冠剑与迢儿就在里面,被两个小太监摁着,应妃扬着鞭子正要打。
我无意听司徒仪怎样与应妃交涉,也懒待看她变得比狐狸还快的嘴脸,径自揽过迢儿,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可伤到哪里?”
“没有。”迢儿缩在我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别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眼圈发酸,迢儿向来大大咧咧,从没见过她这么可怜的样子,看来真是吓坏了。
抬眼狠狠瞪着应妃,她手里的鞭子没舍得放下,面对突然闯进的人,脸色也很尴尬。
“冠剑,你如何?”司徒仪皱眉问。
“无事。”冠剑生硬地推开旧主的手,他这倔脾气,只怕天崩地裂也改不了。
云靖王亲自到场,应妃再恃宠,也不敢不放人。回程司徒仪一路沉声,脸色非同一般的难看。
冠剑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我心想凭空多出这件事,正好将冠剑完璧归赵,也算交割明白。
司徒仪却道:“此时不合适,还请娘娘带他暂回眷瑷殿。”
看出小魔王怒意暗腾,我没再多言,识趣地带人离开。
至薄暮时突然来了四个小太监,说是云靖王拨过来保护我的。这四人体形比寻常高硕,盖有武艺傍身,我只得依言留下。
过几日,午后天气和暖一些,我叫迢儿仍歇着,拉着秋水并前几日得来的两个护卫园中散步。要回去时,恰巧看见司徒仪迎面而来。
今日他的样子有些丧气,见了我殷殷便是一礼,扫见我身后跟的人,嘴角竟露出一抹笑意。
我被司徒仪的反常吓得心里发毛,不知他又要玩什么把戏。
没等想分明,司徒仪却突然向我单膝伏跪。
我后退一步,第一个念头是找人来捉鬼才好。
秋水急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呢,快请起来!”
司徒仪抱手不起,“娘娘大度,肯舍身为人,若不是前日之事,本王断是误会了娘娘。”
听他的话条理清楚,我松了口气,“这是什么大事,雪地湿凉,王爷快起来说话。”
司徒仪不起。
我始才留意到司徒仪身上单薄,袍子外只一件对襟小袄,又没什么挡风的外袍。
——这可是,正宗苦肉计的招式啊。
我免不得将计就计给个台阶,俯身相扶,不料被他躲开。
“娘娘听我说完。”骄狂少年一脸正色,“那日我见应妃如此,自悔轻信于人。那日……我让娘娘委屈了,又是身为晚辈,行此一礼也是应当。”
负荆请罪吗?我忙道:“我怎么受得起。”
小霸王突然变成小绵羊,一时半刻还真适应不了。这姑且不说,若是被旁人看去……
“这是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一凛。
玎琅之声有贵气,不消回头,也知是谁了。
云靖王忙忙站起来,司徒鄞在我身侧停步,我偷瞥一眼,好一派闲庭信步的优雅。
“皇兄……怎么来这里逛?”司徒仪颇不自在,仿佛身上生了虱子,不住地抓胳膊。
司徒鄞的笑意若有似无,“前几日和复尘下棋,谁赢了?”
“……不算最后那盘未完的,是平手。”
“那是他让着你。”司徒鄞笑了一声,又饶有兴致地问:“怎的还有残枰?复尘那人最是有始有终的。”
司徒仪瞥了我一眼,轻咳几声,没回答。
司徒鄞从始至终不曾看我,他明明看到宝贝弟弟眼里的惊慌,却只作不见。
一阵风吹过,枝上积雪银粉般洒落。
司徒鄞旋身,拨了拨压在枯枝上的雪,似笑非笑看弟弟一眼,信步往前走。
司徒仪只好跟在皇兄后面,我看着眼前两道背影,也只好认命地跟上去。
一路无话。走过半条花/径,司徒鄞终开金口:“刚刚你与娴妃在说什么,可是我眼花,你滑脚摔了?”
听到这话,司徒仪还没慌,我先要摔了,幸而秋水扶得紧。
这男人真是聪明,宫里的一动一静,他都一清二楚,却不露出,偏拿话来试探。
司徒仪嗯一声,不敢多言,闷头半晌,到底寻个理由跑了。
这小鬼……不讲义气。
“娴妃。”
我顿住脚步,“臣妾在。”
司徒鄞回头一笑,眼角碎光闪烁:“明儿晚上我去找你,到时候,咱们细说。”
我回以假笑,心头一片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