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传旨的那一刻,迢儿慌了,她对着火折子猛打十几下,却徒劳无功。
我也慌了,听见殿门一声推开,恨不得揪着自己的头发往床柱子上撞。
这样一副鬼样子,真怕吓着皇上。
脚步声愈行愈近,最后关头是迢儿回了神,提醒我行礼。
我依言行跪拜之礼,心里毕竟没防备,话音微颤:“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头顶半晌没有动静,偌大个屋子只有一盏烛灯萧瑟,妖冶又寒酸。
想来皇上大概从没遇过这种情况:新婚之夜,新娘子披头散发,只着一袭亵衣,跪在鬼影憧憧的房子里给他请安……
寂静良久,皇上道:“免礼。”
迢儿扶着我缓缓起身。我心想着得矜持一点,却忍不住抬眼去瞧,无奈光线暗淡,只看到一个隐约的脸廓。
“爱妃这么早就歇了?”
一根手指勾住我的下巴,抬眼,正撞上一对幽深的眸子。
刚欲作答,那只手已抽回。
不过须臾间,这高高在上的男人已转身,散漫地问:“我今晚是不是约了应妃?”
我一愣,跟着皇上进来的太监道:“正是呢皇上,皇上答应了应妃娘娘今晚过去陪她。这都三更天了,再不去,娘娘可会生气了。”
皇上手中折扇一抖一合,“那便去吧。”说罢走出眷瑷殿。
我驻在原地呆了半晌,终于冷冷一笑。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我料错了司徒鄞,新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房怎能算羞辱?
当着我的面去宠别的妃子,才是践踏之能极!
这才是真正的下马威。
迢儿为我不平:“连表面上的和睦也不愿俯就,皇上真的不怕将军不满吗?”
我一惊愣,连忙捂她的嘴,后知后觉这动作俨然娘亲附体。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懂了娘的苦心,也学她语重心长的口吻道:“就凭你这一句,叫人听见我俩都得完蛋。这是皇宫,隔墙有耳。”
“可小姐……”迢儿咬着唇愤懑难平。
“休息吧。”我淡淡挥手,二度上榻。
灯影后不知有多少冷眼相看的人,等着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何必作践了自己给别人看戏。
一夜无梦,还算踏实。
翌日清早,太监总管来宣旨,司徒鄞册封我为娴妃。对这个俗气的字号,我只皱了下眉头,便欢天喜地地接旨谢恩。
他既要做足表面文章给宫里那两位长辈看,我又何妨配合。
宣旨的公公正是昨儿陪司徒鄞来的那位,我叫迢儿给公公赏赐,他却百般推却。
我淡笑:“陈公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趁着我还能赏时便拿着,等将来公公纵使想要,恐怕我亦没有了。”
“娘娘这是哪里话……”
话说到这份上,陈公公只得尽数收了。他看着我的笑容欲言又止,踌躇了一番,终究没说什么。
等陈公公走了,迢儿为他刚才的表情注解:“我估摸公公的意思是,从没见过小姐这么心宽的人,被冷落了还笑得出来。”
“当着下人给我点面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