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很笃定的说道:“陛下既然动了朱圭老相国再一次乞骸骨陛下九成会准。”
张敬沉默了。
老人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暮年返乡一直是老夫心中夙愿只是…”
沈毅面色平静开口道:“只是您放不下易安师兄。”
老头默默点头。
“他性子太跳脱老夫总是放心不下他想着多给他指两年路…”
“老相国。”
沈毅开口提醒道:“没有哪一位宰相是被别人铺路铺进中书省的。”
“您已经给易安师兄做了太多了您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在太常寺做太常寺丞?”
老头再一次沉默没有接话。
沈毅继续说道:“而且您回了故土之后也可以凭借书信给师兄引路只不过不用您亲自去铺路而已。”
张简这几年的官途完全是张敬一手安排的。
这不是指路而是铺路是老头用自己的隐性权力直接给自家孙子安排的路。
但是等他真的归乡退休之后便不存在这份隐性权力了到时候他想要找谁帮忙就只能修书一份卖一卖自己的面子。
到时候才是指路给张简指一条路然后让张简自己去走。
满脸皱纹的老相国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他抬头看了看沈毅开口问道:“子恒当真没有弹劾朱圭?”
沈毅摇头。
“晚辈不做不义之事。”
“我把奏报默出来给老相国看老相国也是不信的。”
“似乎说的通了…”
老相国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若你真的弹劾了朱圭陛下便不会把老夫请进宫里去特意跟老夫说这件事了。”
老人家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失落。
“老了…”
“老夫早应该想到的。”
张敬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沈毅问道:“子恒你查到朱圭贪了多少?”
沈毅面色平静低声道:“朱圭在其故乡人称半城晚辈特意派人去查过朱家在当地良田万顷。”
“按一亩田三十两银子算。”
沈毅低头道:“单单田产便已逾千万!”
一顷地是五十亩如果按照市价这位朱抚台的不动产就已经在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左右。
当然了这是理论上的数据。
而事实上…谁家官老爷会按照市价买你的田?
土地兼并的过程中充满了暴力血腥以及穷苦人家的血泪地方上为了几亩田打死人的大有人在朱圭是二品大员他的家人在县城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这些田产的来路…
能有两成是市价买来的就算朱抚台良心了。
不过即便是两成也是数百万两的收入了。
朱圭做官至今也就二十年出头以平均年收入来算这位朱抚台也是一把捞钱的好手了。
听到这组数字张敬眼皮子再一次跳了跳。
老人家沉默半晌开口吐出了四个字。
“匪夷所思…”
听到这四个字沈毅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他明白得很眼前这个老头是官场上的终极老油条这么多年见过的官恐怕比沈毅见过的人还多他可能不知道朱圭贪墨的具体数目但是心里多半是有个大概的。
而且朱圭这些年未必没有孝敬过他这个老师。
这个时代的官场就是这样清白如水的人太少了。
这老头肯定也不会特别干净。
不过这种话明面上肯定是不能说的沈毅对着老头拱了拱手开口道:“相国日理万机被奸人蒙蔽也不出奇这其中利害相国慢慢考量晚辈还有事情…”
“就先告辞了。”
老头默默点头开口道:“三儿。”
一直在门外院子里候着的张简推开房门恭敬低头:“大父。”
“替大父送送沈公子。”
张简连忙低头然后领着沈毅离开了张敬的书房。
沈毅从这间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不起眼的书房。
然后他在心里默默低语。
“张党如果没了…”
此时沈毅走出了院子阳光铺洒在他脸上让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那杨党也活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