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挑挑眉梢,“来人。”
须臾,有侍女过来收走棋盘。
暖炉温酒,蒸腾起氤氲醉香,让周身疏冷的宁王沾染上点点凡尘气。
沐祁归不是忸怩之人,见状应势与宁王相对而坐。
她贸然闯入院子已是失礼,总不好再拒绝人家的好意。
宁王捏着白玉杯盏,指尖凝霜积雪不输颜色。
沐祁归凝眸视之,蠢蠢欲动。
既然想知道他是不是会妖术,不如摸一下?
前世沐祁归几番入宫,偏逢宁王出京,虽有皇帝赐婚,却也至死未能得见这位威名赫赫的摄政王。
今生注定要逃离朝堂,倒是走哪儿都能遇见,蹊跷得很。
月下对酌,沐祁归不知其味。
她心神飘忽,想得尽是如何寻机触碰宁王,探明他的心中所思,一解满腹疑团。
院内灯火摇曳,忽明忽暗。
沐祁归微微醺醉,伏在石案,辨不明是梦是真。
摄政王的眸底泛出细碎清寒,沐祁归痴痴对望,朱唇轻启,宛如呓语,“师父……”
她朦胧醉眼,顷刻被火光吞噬。
冬至日刺骨的寒风,绞着夏副将温热的血,扑面打来。
她不住后退,倏地一脚踏空,由悬崖跌落。
无助地沉坠感随之袭来,耳边卷起朔朔风声,继而化作震天嘶鸣。
她挣扎着,头痛欲裂,几欲窒息……
“祁归。”
四方乍静,由若有似无的呼唤引领,沐祁归掉进了熟悉的月麟冷香里。
她的四肢百骸渐渐恢复了实感。
月落鸡啼,沐祁归悠悠转醒。
她捂着跳痛的额角,侧首去看天色……
麒麟面具银光一闪。
“师父?”
沐祁归豁然起身,困意全消。
晨曦微露,屋舍晦暗。
离宴坐在榻边,静望着沐祁归,“醒了。”
沐祁归依稀记得她是在与宁王对酌,似乎还将宁王错认成了师父。
怎么转瞬就与师父共处一室了,还身覆披风,和衣而眠?
沐祁归垂首沉思缓神,余光瞥见不远处趴在长凳上一动不动的引玉,迟疑道:“她是……”
死了?
“昏睡罢了。”
离宴知她忧虑,“少许助眠香,不会有碍。”
沐祁归微怔,旋即笑道:“这丫头能吃能睡。师父给她闻助眠香,怕不是要让她睡到傍晚。”
沐祁归翻下床榻,将披风罩在引玉身上。
她斟了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摩挲着杯沿迂回问道:“师父怎的突然来了宝真寺?”
“你没什么要与我说吗?”
离宴反客为主。
沐祁归莫名心虚起来,“我?我说什么?”
“遇到的麻烦,需要的帮助。”
离宴的话简单明了,却让沐祁归摸不着头脑,“麻烦?帮助?”
离宴清寒淡漠的眸子令沐祁归心神一凛。
她节节败退,躲避对视,装傻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话音方落,窗扇轻摇。
沐祁归望着离宴消失的方向,不明所以。
师父这是……生气了?
师父竟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