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内,沐祁归轻转手腕,收起红梅枝杈,盈盈一拜。
太后终于回过神来,抚掌笑道:“不愧是镇国公的千金,巾帼不让须眉。”
她拔出发髻上璀璨流光的金钗,“赏。”
席间官眷顿时变了脸色……
那金钗虽不贵重,可钗头却以金片锤嵌成凤形。
端王侧妃选定在即,太后娘娘这一举动意欲何为?
赵姝晴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后,险些失去分寸礼数直接出声问询,还是身侧坐着的沐昭瑾及时拦住了她。
赵姝晴咬紧银牙,鲜红的蔻丹刺入掌心,双目赤红,寸寸剜着沐祁归的血肉。
沐祁归分明是故意的,偏要学她献舞,生生压住她的风头。
沐祁归对赵姝晴充满敌意的眼神恍若未觉,她接过宫人奉来的金凤钗,“谢太后娘娘赏。”
起身抬眸的瞬间,鹿苑西南角羽香楼上的一道清寒身影牵住了沐祁归视线。
师父?
沐祁归犹疑着转回坐席。
白锦语的道贺还未说出口,就察觉到沐祁归神色有异,她关切道:“有何不妥?”
说话的片刻,又有世家小姐上场吟诗作画。
趁着众人分神,沐祁归草草道了句,“我去醒醒酒。”
没待白锦语再问,沐祁归的衣摆已拂过面前,消失在梅园尽头。
梅园与五层高的羽香楼看似近在咫尺,实则相隔一处溪流,三个园子。
沐祁归循迹探去,经过花鹿漫步的灌木丛,在月洞门前看到了守在羽香楼下的两列禁军。
禁军身披甲胄,手持长矛,严阵以待,威风赫赫。
想来楼内定有身份不凡之人。只不知,这人究竟与离宴是何关系。
沐祁归前世不是没有怀疑过离宴的身份。
他能在天子脚下庇佑赌坊,背景怎么可能简单?
并且,离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行踪又飘忽无定,实在让人生疑。
遂她也曾当时多次探查,却都无功而返。
再到后来,沐祁归拜了离宴为师,也就彻底放弃了继续追寻,以免惹得他不快。
莫非离宴与皇家有关?难怪她无论如何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沐祁归一边思忖,一边退至树荫,仰视着羽香楼四周的繁茂枫树,轻巧地跃上枝头。
衣襟随风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透过纷乱杂音,沐祁归仔细分辨着周围细微的动静。
忽然,有脚步声,伴随着绸缎兵戈的摩擦声越靠越近。
沐祁归顾不得多想,反身隐入重重枝叶后。
结果那丫鬟装扮的佩剑女子竟仿佛能穿过阻隔看到沐祁归一般,不偏不倚地在她藏身的树前站定。
沐祁归警惕起来,习惯性抚过腰侧,却摸了个空。
她又忘记了,这里不是漠北,更不能随身携带凝赤。
沐祁归还在想着如何不惊动过多的人,一招制敌,却见女子双手托起一物,躬身行礼道:“摄政王暂歇此处,偶见姑娘剑舞,特以匕首为赏。”
沐祁归一愣。
摄政王?
她偏过头,谨慎地端详起树下女子。
女子不卑不亢地抬眸对视,轻拔匕首。
凛凛寒光乍现。
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女子又道:“摄政王吩咐,姑娘着裙戴花,攀爬不易,就不必亲自拜见了。”
沐祁归经女子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偷窥被抓了个现行。
这摄政王也忒会揶揄人了,先是送上匕首,言及剑舞,让她得知身份败露,再是揭露她的所行,让她不得不离开。
兵不血刃啊!
沐祁归跳下枝头,接过匕首。
寒刃薄如蝉翼,匕首精巧轻便,可藏于袖中,作防身之用。
还好,不算一无所获,起码得了把上好的匕首。
沐祁归冲着羽香楼遥遥施礼道:“谢摄政王赏。”
微风拂过,垂帘晃动,一袭玄色锦袍若隐若现。
沐祁归凝视着羽香楼。
隔着帘幕,依稀可见摄政王手执玄玉扇,隐带威压的侧影。
应当是认错了,师父虽清寒淡漠宛若神祗,却从不会给人这般的压迫感。
沐祁归缓缓收回视线。
没想到前世一直未曾得见的未婚夫摄政王,会在这里意外遇到。
待按原路返回簪花宴时,献艺几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