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齐哉保持着刚刚地微笑含糊地说话:“跑吗,还是当没看见。”
闻到似乎被他逗笑了,声音里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愉悦:“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鸭子哟,”齐哉看着他低下头开始专心修剪那个光脑瓜瓢,声音有点崩溃:“我怎么不怕——那个不会动这个会动!”
“会动怎么了,还不是在做生意?”闻到说完便揽住他肩膀,右手拉开理发店门,半推半就地给齐哉带了进去。
这是什么歪理?
齐哉差点撅过去,他脚步一拧刚要退出去,又被闻到给拽了回来。
“两位吗?”这位理发师声音居然还挺好听,他自动无视了这两位顾客扭扭打打的违和,温声和气地问道:“两位洗发还是剪发?”
“需要排队么?”闻到指指三位顾客。
“不需要,马上八点这几位顾客就要去吃晚饭了。”理发师先生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试图再露出一个微笑。
齐哉“被迫”缓过了最初刚见到他时的恐惧——闻到一直都不松手。
不过拽了一会他自己就不太抗拒了,开始四处打量这家理发店。
如果说其他几家店都是就地取材、实用至上,那这家理发店的装修就堪称细致温馨,和整栋筒子楼格格不入。大概搞装修的人是个十分具有仪式感的人,连洗头台躺椅上的几处磨损都用同色的贴纸补好了。
齐哉摸了一下,洗头台竟然是干的。
再往里面是卫生间,一排玻璃架子上整整齐齐码着洗护用品和五颜六色的毛巾,正对门的墙上镶着淋浴的莲蓬头,还有好几根乱糟糟的外露式水管,连着外面的洗头台。
“你家有独立的卫浴?”闻到问道。
“是的。”时针逐渐逼向8,理发师开始为手下这位顾客修尾,“我们家行业特殊,是二楼唯一一家有独立卫浴的店面。”
“可以借一下卫生间吗?”闻到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礼貌问。
“……”理发师拿着剪子的手停了一下,“不好意思呀,前两天水管突然坏了,用不了。”
他将剪子投回收纳桶,利落解去顾客身上的白围布、抖了一下不存在的头发茬,工工整整叠好挂在一边的架子上。
无脸顾客就直腾腾地站起来走了出去,不问不看,简直像流水线生产货物一样。
“理发吗?”
他又问。
“不了,今天太晚了,改时间吧。”闻到笑了一下,招呼齐哉:“走吧,回去睡觉。”
齐哉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不过被闻到替他开门的绅士举动给打断了。他快步赶过去,听见理发师在身后温声道:“今晚睡个好觉。”
“谢谢。”闻到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我觉得我胆量逐渐变大。”齐哉悠悠叹气,“虽然我以前胆子也很大,但我没想到我已经能和活着的尸体平静地共处一室。”
闻到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你的抗压能力很强,有很多人从一开始就处在情绪崩溃的状态,最后白白死在了这里。”
“对,大概因为我经常给大学生做情绪管理辅导。”齐哉一本正经地道。
“只有有执念的人才会被选中,你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人,为什么会进来这里?”
这下看起来不像想不开的齐哉终于想不开了,他也十分困惑:“执念?”
“我有一份社会地位不错的体面工作,从小没有父母,目前保持单身状况,没有放不下的人。”齐哉认真盘点道:“钱,我本来即将继承远房亲戚的巨额遗产。
“恕我直言,我真的想不到我有什么可执念的。”
闻到沉默了,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痛点,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又无声无息抿下去了。
齐哉刚说完就发觉气氛有点不对,理所应当地以为是他的巨额遗产让闻到产生了心理落差而不愿意说话。
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下一次绝对不和别人提起自己这令人羡慕的运气,遂主动问道:“你看起来比我还冷静,是有过游戏经历吗?”
闻到说:“是。”
齐哉心下一松——他一见到闻到就觉得他非常特别,那种特别无关乎他的出色外貌,就是一种一眼就觉得他可以信任的直觉。
“也就几千场吧。”闻到又补充道。
齐哉:???
齐哉大惊失色,站住脚步:“几千场?那你怎么还在新手场?”
闻到也站住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在新手场?有很多人为了刷道具换分,也会故意下到新手场来。”
“……炸鱼?”齐哉艰难地承认了自己是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