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琛安顿好陆斐言接到秦楚的通知。
最初出车祸的时候顾北琛庆得一位老奶奶的相助在最困难的时刻才得以挺过去。
“奶奶——”顾北琛赶到时邻居琛哽咽道“今天在新闻上看到我的消息高兴坏了。所以雪还没停就去菜市场准备买些吃的说是等咱仨都带着各自的媳妇儿热热闹闹地来家里聚一聚——”
“谁知道”绕是邻居这样的硬汉也说不下去了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用力砸向了身后的墙。
邻居妻子接过邻居的话“奶奶不知道你的手机号所以给我们提前发了信息怕我们等得着急所以回来的那段路赶得就快了些没留意脚下一个打滑磕到了后脑勺”
“送到医院的时候当场就不行了。”
顾北琛抖着一双手他还记得与陆斐言刚分手自己疯狂地在外面找阿言的时候奶奶总会为他留一盏回家的灯。
偶尔他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奶奶弓着身子深夜起来给他热好饭菜。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走马观花。
“阿琛。”奶奶站在院落前布满老斑苍老的手哆哆嗦嗦地递给他一个手帕“你们若是真想着离开奶奶留不住不过这些你拿着……算是奶奶的一些心意……”
“奶奶。我不需要的。”顾北琛打开看到那些零碎的纸币湿了眼眶“我们有手有脚到城里找些钱您拿着买些好吃的等孙儿赚了钱就接你进城里去——”
“那城里有啥子好嘞。”奶奶摇了摇头“奶奶老了就在这里扎根儿。你若是想着奶奶就带着那个叫小悠的姑娘抽空看看奶奶就好……”
这世界上最遗憾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顾北琛无力地垂下双腿眼角抑制不住的泪水不停地抽扇自己的耳光“奶奶都是我不孝顺”
原本领完证是想这过些日子就告诉小悠带着她一起来看奶奶。
若不是他在民政局门口多管闲事奶奶就不会看到新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婚;若不是他这几天光想着跟小悠做也不会忘记带着她去见奶奶;若是他买了新手机将号码给奶奶的话也不会——发生这些。
是他。
全都是他的责任。
“老陆。”
秦楚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难得没怼顾北琛“奶奶肯定不想见到你这个样子别自责了——”
李汉转过身这大概是第一次见顾北琛除了拍戏以外除了找不到大嫂的那段日子伤感成如此境界。
奶奶虽然不是他们的亲奶奶却是他们在川北第一个亲人。
这世间有时就是如此善良的人往往是最先被提出局面的那个。
老人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亲属意外事故很快就殡仪馆就做了火葬的处理。
在奶奶被推进火炉的时候顾北琛忽然从兜里拿出结婚证“奶奶你不是想让我带着小悠来吗?她身体不好所以我带了照片”
“这是我俩的结婚证”
说话间在秦楚与李汉的震惊中将两个红本随着遗体埋进了炉子。
大火熊熊燃烧顾北琛的俊脸在火光中是那样悲伤。
“阿行!”
陆斐言从梦中惊醒已经是后半夜。
病房静悄悄地很黑寂静地只能够听到窗前的风声。
顾北琛并不在房间内。
等了大概一个多钟头陆斐言的肚子饿得咕咕地叫赤着脚从床上下来。
顾北琛在川北除了李汉与秦楚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他会去哪里呢?
地板上很凉整个房间都有消毒水的味道。
因为今晚无月很黑。
陆斐言只能够凭感知觉去摸自己的手机在什么地方。
忽而门外吱啦一声响。
光打进屋里顾北琛似乎喝了很多的酒盯着她的小脚:“……小悠……”
“你发烧了一天鞋子都没穿是要去哪儿?”
“……我……”
陆斐言下意识地就往床上跑好奇怪自己为什么有一些害怕。
男人俯身过来撑着双臂“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省省心?”
是因为奶奶的事情吗?
陆斐言在高烧昏迷的时候看到了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冲着自己招收她说:“女娃娃你长得可真水灵啊。我们家的阿行……就交给你照顾了……”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顾北琛。
“……别离开我……”
顾北琛放在腰间上的手加强了力度“若是你也走了……我的身边就没有亲人了……”
这样的顾北琛脆弱得像一个孩子。在历经苦楚时他需要一个温柔的人儿陪着他经历这些。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再醒来男人已经从医院的食堂打来了米粥“头还疼吗?”
陆斐言捧着顾北琛递过来的碗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行。”
把米粥喝光以后顾北琛在收拾碗筷陆斐言从病床上下来紧紧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可以让我去看奶奶吗?”
碗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失神的顾北琛弯下腰在捡起碎片的时候割伤了手指。
“阿行!”
男人珉着薄唇两个反问步步紧逼:“你是怎么知道奶奶的事情?用了异能?”
“……我……”
她被他猩红的眼眸吓到了。
若此时她告诉他奶奶托梦给她这种话他会信吗?
“……做了个梦……”
“梦?”
男人靠近一步她退一步最后到墙角无路可退。
“什么样的梦?”
俊眉上挑眼底的疲倦以及薄唇凉凉的笑意他的手用力地拍打着身后的墙壁刚刚被碗割破的手指血簌簌地流淌着落在陆斐言苍白的小脸上。
“小悠。”
他淡淡地说:“你其实早就看到了是不是?”
联想起前几次她的种种反常并不难猜她对自己隐瞒。
“为什么……”他歇斯底里地冲着她吼:“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行……”
陆斐言紧紧地攥着病号服“……你不要这个样子……”
“我不要什么样子?”
他的手臂缓缓垂道她的双肩几乎快要把她的身体晃闪了“小悠。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虽然她很想冲着他大声地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要受他这么平白无故地被质疑。难道这就是——男人婚前与婚后的区别吗?
但现在的顾北琛是脆弱的。
纵然分开七年他对亲人的那份在乎陆斐言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她能够做的就是这样无声地陪在他身边给他一个还算有温度的拥抱。
“……阿行……”
七年前当卡车碾压过自己的身体频临死亡的时候陆斐言算是通透地了解——女孩子的要强不一定非得表现在自己一个人无坚不摧两个人都强的时候往往只会两败俱伤。
眼下此景不如上善若水以柔克刚。
“……奶奶的事情……我和你一样很难过……”
泪随着话语缓缓地滑落。
落在顾北琛的手背上冰冷的很凉。
也就是在此时他忽然清醒过来自己刚刚究竟在做什么。
“……对不起……”
这三个字沉重又无力。
顾北琛放开对陆斐言的束缚踉跄着“……我出去……静一静……”
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又怎么能静得下来?
陆斐言尾随着顾北琛走出病房看着他一路顺着安全通道上了天台。
每年川北医院里那些得了绝症没有钱诊治的都会从这上面跳下去。
于是川北大学附属医院的这个天台成了自杀的圣地。
一只脚刚踏入天台猛烈地风吹得陆斐言睁不开眼睛。
不远处的男人从兜里取出一包烟恶狠狠地抽着像是发泄着某种情绪。
多久没见过这样的顾北琛。
上一次也许是八年前又或是九年前总之在岭南具体的年份她记不得了。
那时候顾北琛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妹妹的存在。
离家出走的两个少年少女聚在一起他说:“傻瓜你好好上学以后有阿行哥哥养你啊。”
生活的凉薄哪会是三言两语地温馨地陈述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
他也像现在这样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某次顾北琛鼻青脸肿地从外面带回来一条大鱼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悠。今儿个你可要把这鱼给小爷做好了好好犒劳我啊。”
当她捧着一锅味道鲜美的鱼汤走出厨房顾北琛只喝了几口特别不满意:“真腥。”
陆斐言以为自己的做饭水平是真的很烂接着听到顾北琛威胁:“不许浪费难喝也得喝光它。”
“哦。”
哪里难喝。
她气鼓鼓地把鱼汤喝光了当天晚上因为吃撑了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顾北琛在厨房里吸吮着剩下她不吃的鱼头和鱼尾巴。
眼泪当场哗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而此以前陆斐言只当是顾北琛吃饭挑剔还怨过他一段时间。
后来秦大哥无意中说漏了嘴陆斐言才知道顾北琛买食材和她读书的学费钱都是一拳一拳在黑|市上打下来的。
他那时候总是受伤却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