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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江山如画(1 / 2)


x 檐影下悄立一人负手观天垂撇的眉梢眼角充满愁苦之气在火光跳闪之间有语低叱:“白衣剑阵!”

数圈剑丛迅即合围垂眉塌鼻的老叟侧着脸朝旁打个激淋淋的喷嚏以另一只指节残缺之手掏巾揩唇却喷呛血汁身躯摇晃欲跌忽击一掌拍翻欺近身畔的白衣少年攫剑在握指向阶前垂手拿笠背对他的妆容精致之人桀然道:“眉目如画有何用?汉中太守张镇南大笑而逝百年之后犹能形神不灭你行吗?”

为避乱兵冲撞退入院落之后有乐本似心神不宁闻言转望妆容精致的那人摇扇自笑:“他化了个这样夸张的浓妆并未显得眉清目秀也就算了。居然还取个名字叫‘诸葛靓’……”信孝甩收软鞭从白衣人环伺之间挤过来拿着茄子悄言道:“你别嘲笑他。其乃琅琊名门子弟将来官至东吴大司马能力不弱蜀汉灭亡后又帮孙家多撑了十来年熬到他的‘发小’晋武帝司马炎挥军灭吴之战。诸葛靓念及父仇终身不仕晋朝不知所终。”

宗麟叹道:“比起司马师的狠绝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似更念旧情待人处世方面人情味尤甚其父辈。日后晋军兵临城下吴主孙晧投降。东吴灭亡诸葛靓逃走不知所踪司马炎知道诸葛靓的姐姐是琅琊王妃必然在姐之处前去见他诸葛靓逃到厕所里始终不肯露面。据《晋书》等史籍所载诸葛靓躲了起来因念父仇而不肯再与曾有交情的晋武帝司马炎见面。但晋武帝知诸葛靓藏身在其姐琅琊王妃诸葛氏那里于是前去相见。诸葛靓知晋武帝来逃到厕中晋武帝追去寻他拍着厕门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交情吗?’诸葛靓藏在厕所里流泪涕泣:‘我没能作到往身上涂漆把脸上的皮刮下来又见到了圣上的面容我实在是又愧又恨。’便因司马炎的父辈早年诛戮他三族他说什么也不愿出来晤面晋武帝无奈离去。司马炎不忘旧谊屡欲重用这位童年好友此后再召为侍中亦不接受。诸葛靓跑回家乡隐匿仍因晋室与他有杀父之仇而终身不面向洛阳方向而坐。给历史留下‘终不北坐’的典故。”

我从宗麟旁边投眸而望看见那妆容精致之人伸手往龛壁塌陷之处微曳随着手影晃动而过掠取卷轴从墙洞抽离墙边悄立的那一袭若幻若真的人影在夕照中漾然淡隐。妆容精致之人从龛壁坍塌处取出沾尘的卷轴徐徐展幅而视。画像中人负手观天垂撇的眉梢眼角充满愁苦之气。

“那是五斗米教传说中的映影壁。”廊间有个秃头汉子对他旁边的小孩说道“绘像中人似乃镇南将军张鲁。世称张镇南他是魏武帝曹操的儿女亲家。这位东汉末年割据军阀其隐藏的身份实系五斗米道第三代天师。”

信雄见到那个光头小孩咦了一声直愣愣的要走去近觑。有个哭丧脸的乌衣媪从墙角悄蹑而出扑来捉他。信照挥刀先临撩刃抹喉而过随即拉信雄从乌衣媪箕张欲攫的爪势之下避离。行开几步乌衣媪才踣倒在后边。

宗麟望向信照目光流露欣赏之色在我身畔说道:“史书《三国志》记载称其祖父张道陵昔时客蜀修真于鹄鸣山中造作道书以惑百姓从受道者出五斗米故世号米贼。据《后汉书》等史籍所载乱世之中投奔张鲁的关西民众何止数万家受其恩惠者更不下数十万计。如此神秘教主实力不亚于张角和西蜀霸主为邻却非曹操对手。张鲁宁愿归降曹操也不愿与刘备联手便因他目光独到早就看出双方优劣之势明显。”

“张鲁为何口吐狂言:‘宁为曹公作奴不为刘备上客’?”随着数下呼喝又有白衣人接连掼飞垂眉塌鼻的老叟伸剑搁在一个满头秀辫的白衫女子肩头拽她到跟前擤涕而觑浑若无视四周逼伺之剑森寒凛迫往白衫女子衣袖揩鼻桀然道。“良禽择木而栖。司马炎公子念念不忘旧情你们却跟着诸葛靓这等有眼无珠之人明珠暗投下场怎么会好?”

信孝伸手悄欲拉那白衫女子避开却被垂眉塌鼻的老叟甩涕朝脸上飞沾而来有乐唰的展扇挡住转面问道:“被曹操解决的割据军阀里为何汉中太守张鲁混得最好?”宗麟憬然道:“道家历史上他是了不起的人。诸多史籍皆有传颂其事元代列大彬《茅山志》卷九《道山册》引用陶弘景《登真隐诀》注释辞语亦谓张鲁对老庄之道的经典贡献无可计数仅只整理着述传世道书方面便远胜于荆州牧刘表对于道教的功劳……”

小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来嘀咕道:“身为名臣张良子孙曾在汉末被忽视的军阀张鲁虽给曹操所收但后裔显赫一千七百多年。三国时期雄踞汉中的张鲁与他的五斗米教从未随时间湮没。因为他们那些流颂千古的事迹里面不仅有‘道’的传承还有‘义’在。不讲道义的世间算什么黑暗丛林?”

我移眸眺向夕晖中的画像那人负手观天垂撇的眉梢眼角充满愁苦之气浑然流溢无限悲悯的意象。妆容精致之人展卷看幅叹道:“画像中人我觉得是张道陵。”

信孝闻着茄子在我旁边悄谓:“张道陵字辅汉五斗米道的祖师尊称为正一真人。他孙女儿张玉兰修真于龙虎山后世留有仙都睡美景观传说就是她的化身。”长利一拍脑袋望向画像憨然道:“我想起来了龙虎山张天师!难道就是……”

“做人不可数典忘宗。”檐下那妆容精致的白衣秀士收卷转觑微喟道。“听闻邵氏修真先辈亦是出自天师道一脉早期渊源。可你们邵家这些年里山门朝着邪门开不再念着为天下寒门谋福祉只顾着帮权贵衙门干尽脏事。你还有脸回来张天师故地吗?”

“人不为几斗米折腰却要怎样活下去?”垂眉塌鼻的老叟甩涕在剑丛中目光闪烁不定留意悄寻出路的间隙低哼道。“我也不想只为稻粮谋在官宦世家讨生活低声下气。然而我本来就是出身寒门与你们这班世家子弟不同。我从小就知道鸟为食亡!”

“既已造孽太多说什么也迟了。”庭边有个按剑凛视的白袍汉子冷然道“我们不介意为张天师清理门户诛杀邵流涕。”

我见塌壁之处另有物事微露在砖石屑间悄拾一看抽拿在手的却是一幅空卷。我正自纳闷信孝凑眼来瞧称奇于旁:“咦?瞅其式样透着说不出的眼熟好像就是那幅咱们还未用过的‘回程卷’……”

数名白衣人掩闭大门持剑守御惕戒。垂眉塌鼻的老叟扫视遍布道场的乌媪死尸面色渐变揪住白衫女子退靠柱边桀然道:“你们要恃多为胜吗?”

“然而起初是你们人多”有乐转顾四周说道。“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这里竟被‘白衣会’清场了。”

“可我手上还有牌”垂眉塌鼻的老叟扼着白衫女子喉脖擤涕揩在她吹弹得破的腮颊上哂笑道。“有明牌也有暗牌。”

穿条纹衫的小子见他悄掏响箭曳甩出院墙外急拿烟花点燃投射而随飕飙空中倏将响箭迅即掩落。垂眉塌鼻的老叟仰瞠变色之际有乐啧然道:“一积用点脑子好不好?你在里面放烟花岂不是让外边那些乱兵都知道咱们在这院内转眼就要纷纷撞破大门攻进来堵咱们死作一处……”

“所以我历来认为姜是老的辣。”垂眉塌鼻的老叟低哼一声扬手发出袖箭甩射穿条纹衫的小子胸前。我从宗麟之旁抬臂急发盾谶欲挡却不灵光。穿条纹衫的小子顷刻挨箭坐倒有乐连忙惊觑但见他胸口嵌箭跌坐在地竟又浑若没事般起来摘箭玩耍。信孝讶问“是不是你爸爸把那件黑猬甲给你了?我本来还想跟他要呢……”

“谁没讨要过?”有乐伸手摸了摸穿条纹衫的小子襟内急缩不迭自吮指头懊恼道。“那是泷西逃族的传家之宝我拿多少茶器都没换到他爸爸不肯给。我就知道迟早要传给这愣头小儿留着宝胄用来护犊子……”

我抬着手纳闷道:“怎么盾谶又不好使了?”小珠子晃到我耳边正要嘀咕垂眉塌鼻的老叟突然探手揪我冷笑道:“此乃张天师的法禁之地除了硬碰硬的真本事什么伎俩都未必管用。”宗麟挺矛作势要戳小珠子急忙闪避远远溜转开去。

垂眉塌鼻的老叟瞥见矛头呈现象匕之形猝为变色亦要后退信孝绰刀阻断其退路。垂眉塌鼻的老叟转往另隅却被一个面容清癯的白褂汉子撩剑狙截两人急交数招剑不相磕。又有一个破笠遮额的白衣男子仗剑加入三道剑芒交闪两个白衣剑士各挨一道掠刃划衫殷绽并不后退反更一齐挺剑进逼。垂眉塌鼻的老叟臂腕淌血失剑踉跄。信照趁机拉开白衫女子推向有乐那边旋即撩刀荡击迫使那垂眉塌鼻的老叟缩爪急退。有乐从藏身处伸头出来关心慰问:“姑娘你有没有事?”

白衫女子揩颊拭面摇了摇头许多辫影飘晃接连拂过有乐之脸。有乐挥扇打开纷至沓来的辫梢宽之曰:“没事就好。别怕这里有我……”穿条纹衫的小子凑过来咧着嘴说:“还有我亦能保护姑娘无虞……”有乐推开他挨近之脸啧然道:“虞你的头!没事就点炮打麻将也是这样有你在我就没糊过。一边呆着去……”

白衫女子辫影纷扬的挥剑上前仍要去夹攻垂眉塌鼻的老叟寒着脸说道:“我是没事不过他要有事。你们退开别被我的利剑刮破了俊俏的脸……”穿条纹衫的小子闻言高兴咧嘴而笑转头向有乐说道:“她夸我们俊。”

庭边有个按剑凛视的白袍汉子冷然道:“何靓靓你也退开。”穿条纹衫的小子咧开嘴转头向有乐说道:“我知道她名字了。”

有乐见辫影飘扬的白衫女子护着穿条纹衫的小子后退连忙悄收小镜转觑瞅及那穿条纹衫的小子在朝他挤眼睛有乐复返藏身之处蹲下跟信雄说:“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妇女不是很合我意。你怎么看?”信雄蹲在里面哽咽道:“我要回家!”

有乐慰言道:“先等接到钟会然后找回那个神兮兮的小女王咱们就回家。”信孝躲过掼飞的白衣人影移躯连避砸撒的砖石从垂眉塌鼻的老叟掌势纵横之下艰难爬行绕到剑阵后边一溜小跑挨近说道:“刚才我去龛边捡东西差一点儿挨掌击了幸好咱们有‘回程卷’可以用它离开险地。”长利凑过来憨问:“用它能回去哪儿?司隶大牢吗听说那里从前曾经是可怕的‘巫蛊之狱’……”

忽随撞门声响箭矢纷从院墙外飙飞而入。垂眉塌鼻的老叟击翻一名白衣剑士揪衫拽起投出墙外冷笑道:“这趟是死路谁也回不去。尤其是一班不知死活的东吴使者先前我指条生路给你们却不肯走。邵家从汉初以来就是权斗场的玩家能熬得过最酷烈的‘巫蛊之狱’眼下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眼见院门撞开狂潮般的乱兵涌入箭如雨至众人慌乱走避。辫影飘扬的白衫女子护着穿条纹衫的小子躲到柱后说道:“穿过侧廊绕往后院那边另有门可出。”信孝颤拿茄子在箭雨中惶奔而问:“她怎么知道后边另有门路?”其畔一个肩膀中箭的白衣人搬桌挡矢忙碌道:“她是汉室大将军何进的后人。‘十常侍’作乱那年其祖父尚幼随何家侧室女眷远避流落蜀郡。曾在张鲁门下后来……”

信孝跑去桌后问道:“后来怎样为何不往下说?”转头一瞧但见白衣人被箭穿桌射颅钉在板上。信孝惊蹦而出慌避去我后面说道:“没处躲藏了。”

我正要拉他跑去有乐那边忽然有戈飞搠嘭一声扎在柱上。我惊眸投觑只见门墙轰然坍塌烟尘弥漫之间现出一个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垂手而立率领众将森然围伺在外仰观匾额目光诮寒。

一个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腾身高纵挥剑劈落牌匾。众将踩着“天人合一”的门额接连踏裂而过。

乱兵纷纷涌入之际有个秃小孩儿在侧廊角落里朝我招手低唤道:“这边这边。快跑过来……”有乐拉着信雄先往我亦和信孝要跑随其后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从旁边士卒手里拽取一根长枪觑定那秃孩儿身影飕投而去。乍抛出手只见宗麟拔下嵌柱之戈亦投而来。

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急忙抬手绰接不料来势倍剧遏止不住。穿条纹衫的小子从宗麟旁边点烟花嗖嗖持射连续往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身上飙焰击溅。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一时目炫被长戈撞得脚步踉跄戈尖透肩而过穿到后边猝然把他钉在门柱上随即衣衫着燃。

穿条纹衫的小子放过烟花又点鞭炮乱扔掩护我和有乐他们分从两边逃往侧廊会合。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咬牙拔戈投向穿条纹衫的小子窜闪在烟雾中的身影。宗麟探手接住另手持矛扫翻欺近的乱兵又将长戈抛掷而回。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躲避不及长戈贯穿大腿又把他扎到墙上。

宗麟见我边奔边望便哼一声:“这手是跟你家翁学来的。”我觑及信照迎击那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窜梁飞袭之际背后有影凶猛扫刃突狙我急唤提醒:“当心后边!”信照反撩一刀迅即横扑旁掠身后有个凶悍之将抡刀劈柱欲拔再砍突然踣倒。有乐在我后边讶道:“那个偷袭信照之人是不是有点像罗烈?”

没等我细瞅分明一个魏兵操刀急戳而至口中大叫:“我要为国家……”其声未落宗麟走来甩巴掌一掴将那魏兵撂飞撞墙。宗麟脚步不停一路扫翻冲近的小卒子走上廊间推我和有乐往前边避去。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翻檐而下撩剑疾截去路。

宗麟晃伸袖炮却咔一下又没打响。穿条纹衫的小子从旁拿烟花嗖射其畔的白衫秀辫女子亦挥剑急削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发足旁蹬腾越往上避开宗麟袖口倏伸之刃。宗麟另手抬矛迎搠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踏矛窜过不意信照便在后边横抹一刀顷即截颈。我瞥见一颗赤发如焰的人头滚落有乐展扇挡在眼前催道:“别看别看赶紧往院后溜走。”

不料后院也有许多乱兵涌入持枪戟纷搠挡道。长利一边退避一边叫苦:“太多乱兵了小珠子还不快出来扫光他们?”

“你们觉得我有无限能量是吗?”小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来嘀咕道“上吊之前也要先喘口气。”

廊角有个八字眉之人持剑戳倒白衣客抽出剑刃伸搁于颈旁冷哂道:“眼看蜀国归降局势平定在即你们这些东吴人为什么又要来拱火?”白衣客咯着血仰头说道:“不援助蜀汉难道叫他们投降就好吗?为何天下的人一定要顺遂你们意欲……”

八字眉之人割其咽喉目光沉狠的说道:“益州的灾难就来自于他们没有一个好的统治之人无非那些被东吴势力操纵的权臣在左右朝政。一班被诸葛家族玩弄的人火拼的越厉害越惨烈东吴那边就越高兴。”

“伐蜀之战打到时下整局棋即将完枰收官。”宗麟望见乱兵肩背小旌当中纷现司马家徽伸矛一指说道。“双方后台老板纷纷亮相了。当然跟‘成都之变’的真正幕后主脑司马昭相较之下东吴还不算老板。孙家只是后援无非想提供有力支持帮蜀汉也是为了帮自己。只不过司马昭更棋高一着历来赢在最后的并不都是好人。”

眼见满院厮杀势已退无可退白衫秀辫女子忽指旁边说道:“从西翼大屋跳窗出去。”

宗麟持矛殿后象匕之刃一扫就撂倒一片。穿条纹衫的小子连抛二踢脚往人多处噼啪蹦响。便趁乱兵没敢太过逼近我们跟随白衫秀辫女子往西厢跑去宗麟忽有所见转觑屋中供奉之物讶然道:“剑杖?据《真诰·卷四·运象篇》记载镇南将军张系师笑咤而亡几十年后其尸如生。屋中供桌上那根是不是历代张天师生前所持的剑杖?汉末张道陵便持此物纵横三山初创天师道又称正一派与金元朝代出现的全真派并列为道教两大教派。”

帐后窜出一伙哭丧脸的乌衣媪乱刀纷戳而至。宗麟抡矛驱之正要去拿供桌上摆放的古物八字眉之人突从窗外掠入挥剑将他逼退口中冷笑道:“这些都是垃圾司马公将要厉禁怪力乱神之术张道陵算什么?世上有几人知他是谁……”哭丧脸的家伙纷声喧嚣:“世人只知司马公乃国之栋梁谁晓得什么张道陵?”

“历史不只是帝王将相的戏台。”有个秃头汉子破壁而入兔起鹘落之间撂翻多个哭丧脸的家伙双手各拿一椅抡打将其余乌衣媪逼退回帐后随即投椅掷去击飞一个鬼鬼祟祟悄蹑欲袭之人忿然道。“连张道陵是何许人你们这帮鼠辈都不晓得在这里大惊小怪。你们简直就是数典忘宗的败类!躲在后面搞鬼有用吗?整天算计人四处捣鬼骂这个骂那个。表面装得一本正经其实恶贯满盈。谁不知道你们最坏?世间所有坏蛋里面你们是垫底的。无论你们把别人说得有多差自己也是最恶劣的那个。你们这帮烂货就是天下所有烂菜当中最烂的那棵。”

长利憨望道:“说谁呢?”秃头汉子指了指冷哼道:“阴暗处那班蠢蠢欲动之徒。”

宗麟迳取剑杖自觑无视八字眉之人挥剑欲阻之势说道:“恶势力及其同伙从来非蠢即坏。其中的极端之徒既坏又蠢。只会追慕权势骨子里贪财好色见利叛义属于真正的数典忘祖。”八字眉之人撩剑虽疾忽感脊寒凛迫刹势转视但见信照斜伸单刀悄伺在后其态虽似闲立俨如人刀浑合化一。

信雄在屋中挂像前愣问:“张道陵是谁呀?”

“道教创始人。”信孝瞥他一眼闻茄说道“创立道派。天师道尊奉张道陵为祖师。统领江南阁皂山、龙虎山、茅山等三大符箓道派。元成宗追封其为留国公、赐一品金印。历代众多名士望族加入天师道例如宁远将军王羲之祖辈从汉魏之际即信仰五斗米道。张道陵授徒只收五斗米昔曾炼丹修行于云锦山此山因而显现出龙虎之形依此改名为龙虎山。张道陵为天师派第一代天师所以在道教中被尊为祖天师。唐玄宗加封他为‘太师’唐僖宗、宋神宗、宋徽宗、宋理宗、元成宗皆以国师奉之尊崇为真君。他高举‘廉耻’大旗依此教导信徒。无论信仰如何后世之人还是勿太不顾廉耻为好。”

“你说这些有用吗?”有乐纳闷道“我曾听小珠子嘀咕她说后世之人越来越不要脸了。咱们还是别跟他们多扯我哥常认为坏胚子无法教化浪费工夫。尽快杀出一条血路设法赶去救钟会于乱军之中……”

“你想帮钟会完成救赎”小珠子嘀咕道“可是有些救赎需要自我牺牲。”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宗麟仰观供桌两旁柱留之字唯嗟而已。“无论庄子还是易经皆谓天地之道与人之道义相互感通融合。‘天人合一’属于中原古代哲学思想儒、道、释等诸家各有阐述。连‘天人合一’那副匾你们都容不下。”

摇了摇头从杖内拔出雌雄剑寒光凌然。众人纷慑而退宗麟绰剑说道:“此器号称太上神兵传自东汉顺帝年间。张道陵以符箓精淬千日欲用其诛灭横行蜀地之妖魔鬼怪。看来我今天也要大开杀戒首先须诛蜀人愤恨的庞贼那个庞会在哪里?自己站出来引颈受戮省得我四处找……”

有乐不安道:“你啥时没有‘大开杀戒’过?赶快掩护我们逃脱先别操心为关公家报仇了。况且这雌雄剑我看也未必真有传说那样神。昔日刘璋诛戮张鲁满门攻陷这个道场之时为何没拿走?可见它未必便是什么宝贝否则也不会留给你随便过个路就捡到……”

白衫秀辫女子在旁说道:“刘璋认为这里的东西不吉利尤其是此间大屋先前他封禁了里面的一切。当时据说没有看到这根剑杖不然他连整栋房屋都要烧掉。”有乐听得眼皮乱跳之际长利憨问于旁:“为什么?”信孝见那穿条纹衫的愣小子歪着脑袋往供案下边瞅便也拿着茄子蹲到供桌边察看只听那白衣秀辫姑娘低声说道:“龛后有很多坛坛罐罐看见没有?听说整间屋的墙壁里皆藏有小瓮小坛地下也有。据传张天师封印了许多鬼魂在内就连那根剑杖也是集魂摄魔之物。刘璋小时候饱受张鲁的母亲惊吓自幼不得安宁。张鲁的母亲偏偏常去他家里走动折腾鬼神之道蛊惑其父刘焉并且张鲁年小之时也喜欢整蛊刘璋结下宿怨不是一天两天之事。刘璋就这样被他母子吓大……”

“子不语怪力乱神”因见众兵听得悚然不安八字眉之人挥剑劈向供桌冷哼道。“正如司马炎公子所言鬼神之道纯属无稽之谈。东吴孙家迷信星气谶纬迟早要有报应。”

白衫秀辫女子连忙拉开穿条纹衫的愣小子但见供案忽从剑光之下匿藏信孝往后跌坐颤着茄子问道:“它隐去哪里了?”有乐取镜自照从里面瞥见穿条纹衫的愣小子在那姑娘身边朝他挤眼睛有乐收了小镜蹙眉说道:“不要一惊一咋无非有个机括。对吧一积?”穿条纹衫的愣小子咧开嘴笑道:“对他上前挥剑踩到那块地板牵及桌底的机括供案就沉陷往下了。”白衫秀辫女子讶问:“你怎知道?”

“他们家族有个支系是机括术方面的大师。”有乐摇扇在旁说道。“泷城那个范胜很厉害。席间饮宴轻易就破解了墨俣‘一夜城’的秘密。秀吉及其竹中军师吹嘘得天花乱坠其实拆穿并不为奇无非机关术……”

哭丧脸的家伙纷撕对联喧嚷道:“田续将军说得对这些都是垃圾留着碍眼。就如外边那块门匾让‘岱宗’的赤炼真人一剑劈了干净……”秃头汉子哼了一声:“什么赤炼真人头都没了倒也落个干净。”拿椅子挥打接连撂翻数个撕对联的家伙揪躯抛往窗外忽见秃小孩爬在血泊中那汉子惊呼跳出扫开廊间乱兵抱起小孩窜上屋脊。

我望向侧院的屋顶只见乱兵投矛纷飞却没沾及那汉子片袂抱着小孩一晃便不见了踪影。宗麟似要拿八字眉之人试剑小珠子转出来嘀咕一声:“先别杀田续……”

“想杀我没这样容易”八字眉之人作势挥剑砍向供案那边忽却移袂旁掠晃刃转撩信照口中冷哂道“方士说从小我就有光环笼罩没那么好死。”

信照虽蓄刀势悄伺在畔却似听到窗后传来蛙鸣忍不住转头而望。宗麟提醒未及:“别又分心……”八字眉之人一剑急斫削至信照颈背。信照一惊转神挥刀挡格剑削之势八字眉之人另手打出袖锤荡甩飞链捶击信照所持之刀弯折一时震躯难定跌步后退懵问:“什么光环?”

八字眉之人剑锤交加正欲进击眼前突然光焰喷溅。穿条纹衫的愣小子拿着烟花连连朝他脸上绽烁炽芒射去八字眉之人踉跄后退撞出门外。穿条纹衫的愣小子另手掏出鞭炮点燃投去乱兵脚下噼啪炸响。宗麟持矛扫击象匕之刃锐不可当乱兵挤进屋内便遭刮躯残裂慌惟退避门外。

白衫秀辫女子趁机领着我们跳窗而出信雄也跟随纵身跨越却发一声嫩叫绊栽在窗外。我忙转返正要拉他起来屋脊倏发沉陷之声霎随瓦砾塌落数道黑影如从天降激撒锋刃临头摧覆有语疾喝:“泰山压顶风雷岱岳!”

长利回身欲护信雄不及眼前袍影荡旋他抬足踢去没等踹着先挨一脚撩在裆下。长利叫苦而倒:“唉呀我次奥……”

有乐转头望见数个道冠黑氅之人纵落屋中不由怔望讶然:“咦?”一个白须黑衣道士欺近拂袖将他搧开掼躯撞去窗边随即出爪如钩攫向长利肩后之匣沉哼道:“蜀宫秘藏之物原来是被一帮小蟊贼偷拿到手。你们知道太多了都别想活着离开……”

小珠子蓦从后边转出来猝朝白须黑衣道士额头疾发微芒击穿两边太阳穴。白须黑衣道士溅血而倒长利忙爬向有乐那边两相愕觑称奇:“为什么我们好象经历过这些类似情形?”

信照随手拾起地上一口单刀疾走了个“之”形迅即掠刃抹杀两名玄袍道士。刚掩护有乐和长利穿窗窜出跃过廊栏又有三个黑氅道士追袭而至。柱后闪出一个黑须道士甩袖发出六道银链飞爪将信照驱开。我见另外三个黑氅道士围着有乐和长利便扬手欲发拳谶不料腕脉一紧忽遭抓扣。转面看见那垂眉塌鼻的老叟踉跄趋至冷不防扭臂反拧腰后把我揪住擤涕说道:“世人爱扯什么道德绑架没意义。不论好坏能有本事赢在最后就是强者。”

我见他捏了一把鼻涕粘垂指间晃悠悠地往我脸颊揩抹而近不由惊道:“你别往我脸上搽过来……”那垂眉塌鼻的老叟不顾我惊恐挣扎硬要把浓涕往我身上搽拭口中哂然道:“胜者即是强人从来便可为所欲为。规则不由你定弱势之辈没资格说话我想拿你怎样就怎样……”话未及毕有物忽击他脸上仰啪一声猝击鼻破溅涕。

我摆头忙避只见一幅飞展之轴飒然拢回亭内。妆容精致之人在草亭下收卷说道:“没人想沾你的鼻涕何必强人所难?”

“你们甘愿追随诸葛靓”那垂眉塌鼻的老叟仰脸而立复又陷入白衣剑士围伺之中鼻血淌流兀自桀然道“跟着这等丧家之犬不与我们相向而行能有什么好结果?”

宗麟从柱后伸矛戳他腰眼低哼道:“世人为什么一定要跟你相向而行?”我趁那垂眉塌鼻的老叟吃痛转顾忙使记忆里小僧景虎所授手法挣腕反撩得脱。垂眉塌鼻的老叟探爪复欲再攫宗麟又戳一下微哂道:“逞强霸道也要看实力到底配不配不妨先瞧清楚自己所临形势实属何样困境你已是穷途末路。不动则已一动就死!”

垂眉塌鼻的老叟抡掌拍翻旁边持剑进击的白衣人桀然道:“防止战争的唯一办法就是你们停止反抗。世事如棋谁也下不赢司马相国。你们跟着东吴势力跑来鼓劲蹿火没有用孙权那些后代也跟刘禅一样扶不起。韩非子有句格言: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这肯定不符合历史正义但这就是人间这片黑暗丛林的残酷现实。”甩涕而去啪一声飞沾廊柱浓溅开来将宗麟逼退不迭。我正要溜避垂眉塌鼻的老叟探手揪住衣领又拽我回他身前在我惊觑的眼眸前擤涕说道:“不要惊慌只是鼻涕而已。人生要豁达没必要计较。你若还想挣扎就是执意延续咱俩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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