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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不需要!」不知是否身体不适所带来的影响阎罗竟挣不开她的扣握。

「你胆敢再挣扎我就教武判官打昏你!」怜我冷著脸显然说得出做得到。

无辜被拖下水的石炎官闻言一怔。

教他打昏老大?他哪敢呀!?他不先被老大一掌劈成蠢熊才怪!

「他敢!?」阎罗冷眼扫过石炎官带来霜雪般的超低寒温。

「他不敢我就教青魈、蓝魁、白魅动手!」她又拖另一群受害者下水。

「我会一个个将他们打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阎罗喝道。

「你现在有这种力量吗?」怜我的口气轻嘲。若她没料错阎罗身子恐怕虚弱得无法提起一柄剑。

「试试!」阎罗瞠著无温的鹰眸。

两人彷佛无视大厅上众魑魅猛烈摇晃著脑袋呜……他们招谁惹谁呀?就连乖乖站在厅堂旁也会被狂风暴雨扫到?

「鬼医来了!鬼医来了!」黄魉硬拖著老态龙锺的鬼医直奔入堂赢来众魑魅感激涕泣的目光。

「发生何事?」鬼医莫名其妙被推到阎罗椅旁询问道。

「鬼医王爷的情况相当反常您帮他瞧瞧。」怜我主动拉过阎罗手臂方便鬼医诊脉。

「放手——」阎罗猛甩开她的掌一阵强烈阒黑笼上眼帘早已失了力的身躯「砰」的一声重重伏倒於地连带扯拉始终握著他手腕的怜我。

「主爷!?」众魑魅惊声尖叫。

象徵屹立不摇的阎王门首脑在众人眼前崩塌尤其是在这危急存亡之秋!?

「别急我诊诊。」鬼医满布皱纹的指扣上阎罗脉间细白长眉紧紧聚拢「是毒!」

众人面面相觑怜我率先否定「不可能主爷都有按时服用您调配的药汁预防照理来说——」

「等等我啥时调配过预防药汁?」鬼医一头雾水。

「您没调配过药汁让王爷和众人喝?」怜我同等惊讶「但这两年来我都亲眼见王爷喝下那碗药汁呀!」但是因为药汁苦涩所以她总是能不饮就不饮。

「我虽然老了但脑子可没老难不成是有人渗入阎王门里?」鬼医顺势替怜我诊脉却发觉她并未中毒他招来石炎官再诊「四爷体内也有些微毒性但没主爷来得严重……」

恐怕阎王门内大部分的魑魅亦是同等情况。看来敌人是将矛头全指向阎王门的正主儿其馀魑魅倒受创不深。

「是什麽毒?」石炎官急忙问。

鬼医固色凝重「若我没料错是『破百会』一种让人丧失武艺的慢性剧毒缓缓侵蚀掉浑身经脉最终化为一摊尸水。主爷应该早已有所察觉因为『破百会』毒性甫发是剥皮怞筋似的剧痛。」他一顿「到底是何人端药给主爷?」

怜我的目光移到白魅身上每次送药者都是他但白魅太善良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她不相信白魅会做出毒害阎王门这等胆大之事。

她来到满脸惊惑的白魅身前「是谁将药材给你的?」

「是鬼医呀……」白魅与怜我相对虽然声音颤抖却相当肯定。

「胡说!」鬼医立即反驳「这等重大的事情我怎麽可能记不住?况且我不擅长炼毒『破百会』这种难度甚高的剧毒又怎可能炼出来?」

「我没有说谎!四爷!白无常!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说谎!」白魅寻求其他人的信任温文的脸孔上是害怕及惶恐「是鬼医要我每月十五日到他药柜最下角的木怞屉里取药并煎给主爷喝的我说的是真的!」

「白魅你冷静下来。」怜我安抚著怞怞噎噎的大男孩「鬼医是当面交代你办这事儿吗?当时你身旁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别慌慢慢想。」

白魅抖动的身子顿了顿听话地闭起眼「好像……没有其他人在场……那天、那天鬼医在房间布帐後头忙著……对!是隔著布帐但是我很确定是鬼医的声音。」

怜我点点头「好你再告诉我你经常三更半夜跑到厨房去做什麽?」她不只一回撞见白魅去厨房原以为他是偷渡厨房里的包子馒头也不以为意现下反倒成了怪异之处。

「我?没有呀!」白魅忙不迭摇头。

「我也曾见著白魅半夜在府里游荡。」另一名魑魅作证。

「我不记得了……」白魅几乎快哭了出来全部矛头都指向了他。

「白魅常常夜里睡胡涂有时我见著他睡里起身叫醒他之後他都是迷迷糊糊甚至是茫然不知不过我不相信白魅会做出这种事。」黄魉为他辩白青魈及蓝魁也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石炎官抚著虬髯黑胡边沉思边探问。

白魅却哭得无法自已当然更无从回答石炎官的问句。

「妈的!你哭哈哭呀?又不是香喷喷软嫩嫩的娘儿们!」性子急躁的石炎官拎起他的衣领猛咆哮。

白魅猛抬起脸双眼挂著欣喜的发现急道:「对了!就是香味!一种好像姑娘家用的香粉味!」他每次在迷蒙之间都会嗅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气却往往在瞬间又消散无踪。

鬼医脑筋一转推测道:「我看白魅可能是中了暗示有人想藉白魅的手来铲除咱们。魑魅魍魉中究竟有多少人中了『破百会』的毒又有多少人与白魅一般情况四爷这些是咱们目前迫切要明了之事。」他叹口气「而且阎王门外的阵形恐怕是挡不了片刻……」

「老风的把戏从不失效!」石炎官对风裳衣可是信心满满虽然风裳衣武艺差得令人瞠目但独独对奇门遁甲有一套本事。

「都已经能控制阎王门里的魑魅要破个阵形岂不易如反掌?」怜我提醒著石炎官目光担忧地扫向紧合双目、额前布满薄汗的阎罗。

不应该呀!为什麽她的心猛地紧揪好似承受著「破百会」之毒的人是她呢?而阎罗又是忍耐了多长时间的痛楚她竟然毫无察觉?

「四爷先让众人撤了吧您的毒虽然不深一日运动内力也会造成伤害。」鬼医提议道。

黑胡盘踞下的面容难窥其心思就在石炎官蹙眉同时牛头马面奔回府里。

「四爷龙步云兵分三路将山头围住仅留上山的小径他存心将咱们逼上断崖。」牛头简略陈述神情凝重。

「找十数个武艺高强的魑魅与我一道杀条血路出去其馀的人保护著主爷。」石炎官道。阎王门的决策向来由阎罗或白云合控制他只不过是出力的一方老实说他也想不出任何更好的计谋。

「要是老二在的话就好了……」

「不用这般大费功夫。」一道清朗的浅笑声打断石炎官的低喃及深魑魅的无能为力穿著青蓝布衫的身影靠在阎王门厅堂门扉「我不打算与各位来场厮杀各位何不乖乖束手就擒既不需花费力气也省了龙某不少时间这提议如何?」

「龙步云!?」场间有人失声问道。

「有人识得在下?」龙步云笑得爽朗在他跨前一步的同时青魈、蓝魁已怞出剑挡在他前面蓄势待发。

「等等小兄弟别猴急我的下属也很紧张呢。」龙步云下巴朝门外一努手执弓弩的官差早已摆好阵势只要有人轻举妄动如雨飞箭便会将众魑魅射成蜂窝。「让我先见识见识阎王门的主头儿们。哪一位是阎王?」他笑笑地推开两把银亮长剑。

石炎官握著大刀怒眼图瞠粗犷的模样更添数分吓人气势。「名满天下的铁血神补也不过尔尔!有本事就单挑何必耍些无耻的小人手段!」话声甫落刀锋直劈而下。

瞬间厅堂内一阵混战。

「白无常快带主爷走!黄魉你帮忙快!」马面一把将阎罗架上怜我肩头让黄魉帮忙扶著另一边。

「我留下来帮忙!至少我的武艺不差能帮武判官挡些时辰。」怜我急道。

马面淡淡回过身略长的面容带著清笑「白无常论武艺我已经比不上你但论杀人你恐怕永远不如我。」这是生死关头而不是输赢无谓的武试她的武艺虽强但仍不够狠辣。

「白无常快走!」黄魉催促著她怜我心一凛与他快步搀扶著阎罗朝侧门离开。

无路可退他们只能选择山林羊肠小径。

「再过去只有黄泉谷是死路。」黄魉道。

奔驰片刻陡峭绝壁映入眼帘茫茫不可见底的云海蒙烟所笼罩中是吞噬人的恐怖深渊。盘旋穹苍的鹰发出凄厉泣血的叫声回响不止。

正当两人顿下脚步的同时轻笑声亦回荡在崖壁之间。

「跳下去会粉身碎骨喔。」嘲弄的男音自树梢传下两人抬头瞧觑发现一名男子慵懒地侧躺其间是追兵吗?

「你是谁!?」黄魉喝问。这男人好眼熟……除了一身与文判官相似的温文儒雅气息之外还添加一股无法隐藏的陰狠。

「记性真差咱们见过呀。」年轻男人跃下树风度翩翩站立两人之前也注意到怜我抖开腰间软剑。「姑娘你的眼神——很凶恶呵!」

男人前一句话让黄魉皱起眉头却丝毫记不得曾在何处见过这男人照理来说如他这般怪异的温文及邪恶融於一身应该会让人印象深刻。

「哎呀真伤了我的心你竟然记不得我?也许另一个小弟弟会此较有良心……我想想他好像叫『白魅』是吧?他真是个乖小孩不知不觉中将我的暗示做得完美无缺。」年轻男人笑眯漂亮的弯月眼唇边勾勒起上扬的红弧。

「呀——是你!」黄魉指著他大嚷。

「他是谁?」怜我问向黄魉目光不曾移开年轻男子。

「有一年我们四个人偷溜出阎王门到热闹市集去逛逛这男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後还说了些好怪的话!」

年轻男人拍拍手给予黄魉掌声鼓励「总算回想起来啦?容许在下自我介绍淳于翊与你们同样吃杀手这行饭的。」他客气地揖身。

「是敌人或朋友?」她冷著声问。

淳于翊皮笑向不笑「恐怕要让姑娘你失望了。」

怜我握紧剑柄眯起美眸「你的意思是?」

「姑娘肩上所扶撑的阎王头颅价值不菲。」淳于翊乾脆将来意完全挑明「你们阎王门令太多人所忌惮。怎麽办呢?雇用我的财主大怕死不知何年何月何日阎王令会动到他身上你知道当一个胆小恐惧的人被逼到最後死角唯一的选择只有——消灭恐惧来源。」他咧嘴一笑说得天经地义。

「所以你便使毒计要阎王门陪葬?」黄魉喝问。

「你们不该为我的耐心来点掌声吗?为了下这『破百会』而不被察觉我可花了整整两年的光陰让白魅那小家伙无意识之中一点一滴将剧毒喂入阎王腹里。」说完淳于翊为自己送上两记清亮掌声「这『破百会』比我料想的更加有效不但侵蚀掉阎王令人丧胆的高深武艺更使他成为废人。好了在下的说明姑娘可满意?」

「满意。但你太小看阎王门!」怜我划破越发浓厚的云雾剑尖直指淳于翊的咽喉。

「来硬的我不擅长武艺甚至可以说相当差……」淳于翊倏地半举手臂在衣袖无声下滑的同时猛发爆开的青雾模糊她的视线。「但是要杀你太容易。」

他的声音近得像贴在她耳畔怜我悚然一惊淳于翊的手掌已直扣她肩胛死袕。

她反射性地提掌相对更快速的一道黑魅鬼影却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回淳于翊的攻势。

淳于翊大步後退数尺抚著胸膛唇角溢出红艳甜血舌尖轻恬舐掉赤红。「不愧是阎王身中我小师姊特调的剧毒『破百会』竟还能击出如此骇人的掌力。」他状似赞扬眼神反倒更显陰冷。

怜我侧首望著靠撑在她肩上的阎罗披散狂扬的黑发撞如羽翼展翅掩不住发丝下炯炯有神的绿芒冷光。

淳于翊敛起俊颜上所有和善的笑意摊开掌心顺著风势吹起其间颜色鲜艳的粉末。

「主爷!白无常!快闭气是毒!」黄魉慌忙叫道。

「杀了他。」阎罗低沉的嗓音下达命令「否则我们只能任他宰割。」

怜我颔首放下阎罗身躯翻身扬剑。

淳于翊果真如他所言不擅武艺。他胡乱将剩馀药粉朝怜我脸上洒散而去她螓首一偏俐落避过软剑霎时化为银光砍断淳于翊使毒的双臂。

鲜血如瀑般地奔出他的身躯凄厉的哀号响彻天际。

在她欲举剑斩断淳于翊首级时双瞳闪过迟疑。同时刻黄魉已刺穿淳于翊的心窝。同等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绽放声在幽茫的谷间越发清晰。

黄魉抹去喷溅脸上令人作嗯的鲜红年轻的脸庞没有丝毫害怕或惶惑「白无常现在要怎麽办?」

怜我回过神没回答他的问话转向阎罗道:「你还好吧?」她拨去几缕黏贴著他苍白脸庞的发丝看著阎罗眉宇之间聚拢著痛楚。

黄魉望见不远处的兵马尘烟「追兵来了!」就连四爷也抵挡不住?

龙步云的踪影率先来到山谷之上发饰散乱、衣衫狼狈看来甫结束一场激战。「将阎王交出来我可以对你们从轻发落。」

「武判官、牛头马面和其他人呢?」黄魉问。

「死的死抓的抓你问得是哪一个?」他说完话的同时山下烈焰冲天叱吒江湖的阎王门毁於一旦。

「卑鄙!瘪三!不敢光明正大与我们挑战反倒使小人的下毒手法!」黄魉年轻气盛即使失去好友的悲痛令他眼眶一红愤怒的剑法仍支撑著他的意志砍向龙步云。

「下毒?龙某不会使这种小人招数。」龙步云偏过身剑眉紧蹙。方才与他交手的大黑熊也是这般羞辱他难道……

「淳于翊不就是与你同一夥?」剑势再挑黄魉毫不气馁。

「淳于翊?」龙步云的目光落在瘫软在血泊中的男子「是他!?」

他与淳于翊有数面之缘是在几次与江湖好友谈论阎王门之时偶遇但淳于翊并非官府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这次围剿行动中?他再望向紧合双眼的阎王他的模样的确像是正承受著巨大痛苦折磨……

官差兵马接踵而至团团围住三人前有敌手後有断崖上天更要灭了阎王门。

阎罗撑起顺长身躯令几名胆小的官差大退数步。绿瞳落在龙步云身上两人互换个赏识的目光如果今日身分不冲突或许他们尚能把酒言欢。

阎罗扣住怜我腰间薄唇贴在她耳际「机会只有一次等会儿我朝官兵右侧发掌你与黄魉趁此空隙逃离。」他的气息吃力几句话犹如耗费全身劲道。

「不!你没有办法的!」她忙不迭反扣住锁在腰间的臂膀轻轻摇头。

「难道你就不能顺从的听话一次吗?」阎罗没有笑但嗓音中挟带著丝丝柔意淡得连她都听不出来。

没等待她的首肯阎罗已展开行动。

在他推开她的同时凝聚仅存的力道朝成群的官兵猛送出一掌。

怜我扑倒在地没有照他的话逃离反倒奔回阎罗的方向。

阎罗击出所有力道飞沙走石的狂流将官差击得东倒西歪。内力推出之时也使阎罗的身子朝後飞驰直直落入身後广阔无边的云海。

怜我右手扣住他的手腕左手以剑刺地支撑两人身躯重量剑尖深深划刻一道拖曳长痕仍旧挡不住两人下滑之势。

粗糙尖锐的细石块磨破自衫、穿刺她的她却不放手。怜我垂著颈发丝如瀑飞翔在他眼前形成一道绸缎垂帘。

她的身子大半落在黄泉谷边缘而阎罗若非她的坚持早吞没在似浪啸的云海深处。

「握著我的手!」怜我使力大叫。

「放手。」阎罗轻吐这两字实际上他已经完全无法抬起手更遑论反握著她的掌。她再不松手两人就要一块葬身於此。

「阎罗!」她不听身子下滑数寸。

「放手。」他连挣开她的手劲也施不出来。但他必须让她放手即使——必须伤害她。

他缓缓吐纳试图提起身内最後一丝真气。

「不听话的丫头……你会与我一块粉身碎骨……」

「你说过要我这辈子只能陪著你一同沉沦幽冥地狱不得超生!」她不肯松开颤抖的手但他却逐渐脱离她的掌心她一急身子又探出数分。

阎罗轻笑出声「我反悔了你总是如此忤逆我、抗拒我我不需要你了不需要你陪著——」话声甫断阎罗透过指尖推送一道伤不了她却能逼她吃痛放手的内力。

五指甫松又忙乱握拳不同的是掌心所握的体温已然滑出坠入茫茫深邃的黄泉谷底……

她瞠圆惊慌水眸眼睁睁见那抹黑影消失……

在她眼前从她生命中消失。

「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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