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关系吗?你这个魔女什么时候在意起别人的感受?”
他叫她魔女?她究竟做了些什么让他如此厌恶她?
“你既然恨我为什么还要带我回去?”她心碎地哭叫“何不干脆让我一直躺在这里算了干嘛还要来认我?”
“如果我能的话早就这么做了。可是孩子们需要你!虽然他们不说同我知道他们想见你。”他以不下于她的高分贝回吼“就算你不想尽身为一个妻子的责任至少不能逃避你身为母亲的职责!你知不知道恩彤和恩白都还没有从母亲-下他们的陰影走出来?我要你去向他们道歉这是你欠他们的!”
恩彤恩白……
她的孩子想见她?她的孩子需要她?
季海蓝停止啜泣想象着两个孩子的容颜却丝毫无法忆起。现在他们该是一个六岁一个三岁了他们对她这个三年前-下他们的母亲会作何感想?是否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恨她?
她咬住唇自眼帘下窥视面前的男人。虽然他自称是她夫婿但他对她而言仍是个十足的陌生人。会不会对她的孩子地也是这样的陌生呢?她有办法以一个母亲的姿态去面对他们吗?
“他们……是什么样的孩子?”
他挑眉忍不住嘲讽她“你有兴趣?”
她却没有力气对他的嘲讽表示不满。不知怎地她现在只觉得浓浓的歉疚与深深的哀伤就连语音也低哑沉-起来。“我想知道。我很抱歉……”如果她真是一个母亲怎能忘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恩彤已经上幼儿园了她很聪明、很伶俐又漂亮得惹人疼。大部分时候很乖偶尔也会耍点小脾气。”他微微一笑因为提起女儿眼神自然而然转为温柔。
季海蓝屏住气息望着他忽然软化的脸部线条心微微一动。
这个男人很爱孩子。原来他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至于恩白……”提起小儿子他唇边的微笑蓦地消失额前青筋暴动“你见了就知道了。”
她抚住喉部问都不敢问他漏什么不肯描述恩白;他陰郁的神情吓着了她。
恩白究竟有什么样的问题?为什么提到他时相语莫会是那种极端忧伤的表情?
她不敢再深入思索直觉小男孩的问题肯定与她有关一颗心不停地收缩再收缩直到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遍布全身。台北柏园当柏语莫的银色宝马驶上北投山区季海蓝凝视着周遭青翠苍蓊的景色心情逐渐不安起来。
这美丽的山景清新的空气向前直直推展的道路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却又隐隐透着莫名的熟悉与亲切感。她像是从未来过这里又像是曾经爱极了这里。
她抑着呼吸随着车子弯过一条绿荫夹道的小径霎时豁然开朗一幢外观整洁秀丽的欧式庭园别墅矗立眼前。
柏园……
她瞪着雕花铁门旁石刻约两个大字身心的紧张升到了最高点。
这就是她三年前一声不响告别的家。在里头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车子穿过庭园停在大门口。
“下车。”柏语莫淡淡一句。
她推开门扬首凝望整幢建筑。白色石墙反照着璀璨的阳光夺目非常她禁不住蹙眉-眼。
“怎么这房子不合你意?”他语气讽刺。
“为什么这样问?”
“你忘记了吗?你曾说这别墅格局太小不够气派。”
她说这里不够气派?
季海蓝几乎是震惊地望着周遭占地将近百坪的三层楼别墅前头再加上一块更大的绿色庭园花坛、草地、喷泉、泳池一应俱全她还奢求什么样的居家环境?
“我怎么可能那么说?这里已经够好了。”
“对普通女人来说或许这里已是梦想中的美丽家园;但对季家的大小姐而言这里确实只能算是个笑话。”柏语莫语气淡漠“毕竟令尊在天母可是有一幢占地数千坪的豪华宅邸你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也难怪对我的柏园看不上眼。”
他这段话说得平淡但季海蓝却敏感地听出其中几许受伤、几许自嘲。她悄悄自眉睫下偷瞧他一眼他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她从前究竟是怎样一个千金小姐?竟说得出那般伤人的话!在美国时她无法理解为何他如此恨她但抵达柏园后她却愈来愈觉得这似乎是她应得的报应。她从前或许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爸爸你回来啦。”清脆娇婉的童音忽地在微风中扬起随着这悦耳的语音出现的是一个穿著粉红衣裳的娇小人影。她急奔下门前阶梯像只蝶儿翩然飞入柏语莫怀里。
他一把抱起她用力旋转小女孩洒落阵阵风钤般清脆笑声。
季海蓝凝望着两人第一吹发现柏语莫也有如此慈蔼温柔的一面。瞧他擒在嘴漫的微笑是多么欢欣愉悦啊。
他是真的爱那个孩子!
“恩彤这几天乖吗?有没有乖乖听语柔姑姑的话?”
“有。”小女孩软软地应道自父亲怀里转过头来一双灵动的瞳眸盯住季海蓝原先鲜活的神色蓦地暗沉下来。“就是她?”
她的口气让季海蓝的心也跟着一凉。
“是的。”柏语莫亦停住笑声放下女儿语气沉静“还记得吧?她就是妈。”
“我不记得。”柏恩彤干脆地说眸子仍圈住她不动。“那么久没见了而且那时候我也还小。”
恩彤不喜欢她。
季海蓝不晓得自己在期待什么她早就料到当初她毫不留情地离去孩子不可能不怨她。但这样露骨的冷淡仍让她禁不住一阵心痛。
这是她的女儿……她蹲凝望着眼前那张脸部线条像极柏语莫的漂亮脸庞。除了两道弯弯的柳眉像她恩彤简直是语莫的翻版。
这是她的女儿她小小的、聪明可爱的女儿。她感觉心一阵拉扯胸腔瞬间涨满了某种难以解释的温馨感。
她深吸口气绽出一朵愉悦的微笑尝试对小女孩表示友好。“嗨恩彤。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很漂亮?”
“你记得我吗?”柏恩彤单刀直入。
“不记得。”她亦浅择坦然承认“因为我头部受伤所以许多人、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姑姑说就算你没有受伤也不曾记得我们。”
恩彤冷淡而微带怨恨的语气刺痛了她“为什么?”
“因为你讨厌我们。”
“恩彤别那样说话。”柏语莫蹙起眉纠正小女孩无礼的态度。
“我没说错!”柏恩彤小小的唇一撇“是姑姑告诉我的。”
姑姑?季海蓝抬头望向柏语莫。
“我妹妹语柔。”他接收到她的疑问“她也住在这里。”
语莫的妹妹?为什么她要对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说那样的话?
季海蓝收拾起烦乱心绪重新将视线定在女儿身上“我不讨厌你们。恩彤我保证。”
“如果你不讨厌我们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家?”
她知道恩彤会这样问。“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她专注地凝视着小女孩十分十分专注“但我保证绝不是因为讨厌你们的关系。”
或许是她坚定的语气与态度说服了小女孩吧她没再继续逼问她小小的身子侧过去。
虽然不在言语上咄咄逼人但这样的动作仍是拒绝她亲近的表示。季海蓝半无奈地承受她的疏远她不能怪恩彤对她冷淡是她这个母亲先做错事。
她站直身子默默跟随柏语莫父女俩跨进大门转进装潢雅致的客厅。
厅里已有几个人等着她。一个端着托盘的中年妇人四十多岁梳着高髻皮肤光滑容颜甚美看得出来年轻时必是倾国倾城的人物。
“李管家。”柏语莫为她介绍。
季海蓝忍不住有些讶异这样的美人竟是柏园的管家?她伸出手同她握了握却强烈地感受到对方投射过来评估的眼神。那眼神如此陰沉即便李管家表面上再和气有礼她仍可清楚察觉到妇人对她有所不满。
按着是两个负责整理家务的年轻女孩晓月、美云园丁张叔厨娘张嫂以及刚刚接手将语莫座车驶入车库的司机。
季海蓝一一见过也一一领悟到他们都不喜欢她这个女主人。或许他们三年前就在柏园工作因此才会一见到她回来面上都勉为其难挂上欢迎热情的微笑偷偷瞥向她的眸光却都隐隐透着厌恶或者是畏惧?
佣人都退下后柏园另一位主人方姗姗出现在旋转式楼梯上手里晕着一个步伐蹒跚的小男孩一步步拾级而下。
季海蓝全副心神霎时被楼梯上两个人影吸引了。不只是柏语柔清丽出尘却冷若冰霜的容颜更因为站在她脚边那个静静用一双幽深黑眸凝望她的小男孩。
他只有三岁该是纯真童稚拥有一双灵动调皮的眸子;但他那双幽深的瞳眸却彷佛在害怕些什么、忧虑些什么。他看着她彷佛又不是真正看她而是透过她在注视着什么。在接触到他那样蕴借着恐惧惊忧的眸光后她无法克制地自骨髓升起一阵战栗仅仅三岁的小男孩怎会拥有一双如此让人惊惧忧伤的眸子?是什么样的折磨让他成了这副模样?
莫非……与她有关?
“你是恩白吧?”她朝站在楼梯口的他伸出双手有股将他紧拥入怀好好疼惜的渴望。
但小男孩的反应却彷佛吓了一跳在呆怔数秒后蓦地转身就跑不一会儿便消失无踩。
他怕她?她的儿子怕她?
她有一股纵声狂笑的冲动涌上来的却是满眶泪雾。
“这就是恩白。”一旁的柏语莫忽然低声说道语音沙哑“他有不语症。”
“不语症?”季海蓝眨眨眼试图透过迷蒙泪雾看清他的表情。是她的错觉吗?或者他的确眼眶微红?
“从出生到现在恩自从未开口说话。医生说他并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愿意开口。”天!怪不得当时他不肯对她描述恩白原来……
“弟弟不肯说话都是你害的!”柏恩彤忽然瞪她一眼恨恨-下一句话后便负气直冲上楼。
“恩彤!”她张口想唤回女儿语音却细细微微软弱无力。
她扶住额强忍一阵忽然袭来的剧烈头疼额上逐渐渗出细细的汗珠。
恩彤说恩自不肯说话是她害的。
真是她害的吗?因为她在他襁褓之时就狠心-弃他?
“这样你满意了?伤害他们够了?”一个尖尖细细的嗓音侵入她的脑海她扬起眼廉正对上柏语柔那张丝毫称不上友善的容颜。
“你究竟回来做什么?”她厉声逼问。
“我……”她身子一晃。
柏语柔却不理会她在脸庞转向兄长时忽然从原先的冷若冰霜转成灿若春阳。她对柏语莫笑着笑得那般柔媚那般和婉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柔柔地和对季海蓝的态度完全两样。
“语莫”她嗓音放得柔软像在撒娇“这几天你还好吧?”
“还好。你呢?”
“很好。”她夸张地扬高语音“总比你得勉强自己跟那个女人相处好得多。”
这句话像根利针刺得季海蓝眼皮直跳。她调转眸光望向柏语莫。他神情平静性格的嘴角勾勒着微笑那微笑是因他妹妹而扬起的。
“语莫她没给你惹麻烦吧?”柏语柔再走近他整个人似要偎进他怀里“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让这个女人回来你忘了她从前做的那些下贱事吗?”
下贱事?这句话虽是对柏语莫说但季海蓝感觉到她的眼光却是射向她的那样凌厉冷冽几令地无法承受。
她究竟做了什么可怕的事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她如此厌慑?
“语莫”柏语柔娇娇柔柔地再唤一声挽起兄长的手臂“我们上楼我有事跟你说。”
语音未落两人己相偕往楼上适去。季海蓝瞪着两人亲密无比的背影忽觉脑中一团黑雾弥漫浓浓重重让她视线亦跟着不清起来。
她捂住唇拚命忍住强烈的呕吐感纤弱的身躯摇晃不稳。
终于她合上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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