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住思绪吕品继续当传话筒“阮小姐我们boss问你的脸疼不疼?”
阮舒懵住一时未能跟上闻野跳跃的思维。
“几个小时前阮小姐同意跟随我们去江城的条件只有一个救黄金荣现在却又突然冒出了第二个。信用特别令人质疑。”
阮舒闻言“……”并且虽然是吕品在用正常的语气讲述但她几乎能还原出来闻野该是怎样讥嘲又鄙夷的口吻!
吕品的话还没完“所以我们boss问到底哪一个才是阮小姐的首选?”
首选?阮舒依旧没有半分求人的态度理所当然地要求“没有首选!两个都是我的条件!既要救活荣一!也要把荣叔从医院带出来!”
吕品摇摇头“阮小姐我们boss说做人不能太贪心。”
阮舒攥紧拳头凤眸怒视吕品的右耳心口快梗出石头来了——其实双方的谈判应该是平等的因为闻野明明也算有求于她的!可现实就是闻野的后台比她硬她是弱势!
吕品被她瞪得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存在特别尴尬干干地清了清嗓子他说“阮小姐考虑清楚我们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可以帮你在医院里救黄金荣也能救现在重伤在靖沣的荣一。”
“青门的人在大肆搜捕荣一。”他插一句补充强调如今荣一的处境最后撂话“五分钟内阮小姐要是给不出答案那就两件事都不办了。”
阮舒倏然脊背僵硬。
吕品自她手中拿回手机作势准备下车。
阮舒幽冷着眸光问“如果不带黄金荣离开医院你们要怎么救他?”
自吕品第一次提这句话她便觉措辞间有些微妙令她生疑不解。
吕品站定在车门外没有用言语回答她而有意无意地觑了一眼某个位置。
阮舒循着方向扭头望出车窗。
不远处庄爻孑然一身立于树下后背倚靠着树干。
阮舒怔了怔明白过来的瞬间同时有了决定“好!就照你们说的办!”
吕品友好地笑笑“嗯阮小姐放心我们马上去办妥。”
说罢他关上车门将独自一人的空间留给她自己则走向庄爻。
“我们boss说黄金荣的命交给你。”
庄爻戴着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夜晚的路灯射过来也照不出他的表情。听言他站直身体颇为嘲弄地冷笑“他还真看得起我。”
吕品“我们boss说你也可以选择不做。”
庄爻偏过头望向车后座。
车后座阮舒透过车窗遥遥地注视他眼睛里的潮意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浮出为黄金荣感到高兴——虽然是通过利益交换的方式但黄金荣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强子了!
完全想象得到陈青洲的死讯和陈家的覆灭必然令黄金荣深受打击。她猜测陆振华为了维持住他的伪善肯定不会明面上公然残害黄金荣且以目前黄金荣的状况也无需他亲自动手就能熬死黄金荣。
心理上的摧残远远比身体上的疾病来得杀伤力要大。这是她最担心之处。
倘若此时黄金荣发现原本以为早就死掉的儿子还活着一定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安慰!一定能够补偿陈青洲的死给他带来的伤痛!
一定可以的!
忖着阮舒眼睛凝回焦距看到庄爻上了原先吕品所开的那辆车而吕品走了回来坐上驾驶座道“阮小姐我们可以先回卧佛寺了。”
阮舒的目光尚落在庄爻车子消失的方向尝试性问“我……可以也去医院看一看荣叔么……”
同时她的心里闪现出先前从吕品的话中得知的一件事傅令元也在医院……
“抱歉阮小姐这样子很危险。庄爻会帮你向黄金荣报平安的。”吕品委婉拒绝。
果然不出所料……阮舒微哂没有气馁继续和他讨价还价“我想收拾点东西一起带去江城。”
吕品通过后视镜笑着看她“阮小姐江城什么都有你不需要任何准备只要人去就可以了。”
“你确定什么都有?”阮舒嘲弄。
吕品噎一下摁了摁右耳妥协“如果阮小姐恋旧那我们交代手下帮阮小姐把你在海城的所有物品全部搬去江城。”
阮舒“……”
“我只带点东西!又不是要逃走!何必防我跟防贼似的!”她声音的温度骤降脾气少有得发特别大——或许是因为近期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亟需暴动的状态来发泄情绪。
话出之后她阖眼扶了扶额但并没有道歉只是说“起码让我去把庄佩妤的遗物带上。”
“好的阮小姐。”大概得了闻野的授意吕品松了口问“是要去你的朋友家?”
“嗯。”阮舒略略颔首。
吕品未再接腔。
车内就此一片默然。
…………
手术顺利结束黄金荣被推回病房。
因为傅令元是在场唯一的负责人医生便逮着他聊了一番黄金荣目前的病情。
刚住院进来时尚处于中期不过后来动手术前癌细胞发生转移已进一步恶化至末期。
黄金荣之前就已经出现过头痛、呕吐、视线模糊等症状接下来即将面临的还会有面部神经麻痹、偏瘫甚至失语。虽然完全治愈已基本无望但可以控制病情发展延长生存期。
这需要病人和病人家属共同面对积极配合。
傅令元在“病人家属”四个字上兜转一圈唇线抿出坚冷。
对驻守的手下提点两句之后他离开病房走去医院的室外吸烟区。
尚有些许雨丝徐徐飘落着。
傅令元缓缓吐着烟圈心下琢磨着可以将前去卧佛寺的计划提上日程了。恰逢陆少骢中枪受伤按照余岚的习惯想必少不得要去拜拜佛求平安倒能顺便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点。
差不多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手机振动。
傅令元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贴到耳廓上。
“老大。”听筒那头传来的是消失了有一阵的栗青的声音。
傅令元迎风抖落烟灰湛黑幽深的眸子轻轻地眯起眺望凌晨三点多的海城。
璀璨又静谧。
…………
“阮小姐到了。”
吕品的声音将阮舒乱糟糟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睁开眼睛从车窗望出看到熟悉的心理咨询室矗立在细雨飘飘的夜色之中竟仿若一别经年。
大门口的灯不知是不是马以忘记关今夜正好是亮着的。
定定地凝注愣了四五秒的神阮舒的手伸向吕品“手机借我。”
遭遇谭飞绑架的那次她人虽然被闻野和庄爻救走了但她湿透了的拎包自然不知所踪其他物品就不说了心理咨询室的钥匙可在里面。不给马以打电话让他开门她进不去的总不能在车里干坐着等到天亮马以睡醒起床。
吕品倒是足够爽快没有丝毫犹豫。
为防紧急情况对于常用联系人的手机号码阮舒记背得特别牢马以也在其中。纵使头一回徒手摁拨她也几乎不用过脑子。
本以为这种时刻他该在酣睡未曾想响到第四声时马以就接起清醇的嗓音入她耳“你好。”
阮舒安静一秒直接道“我在楼下能不能帮我开个门。”
隔着手机也能感觉到马以一瞬间的愣怔转瞬他便应“好稍等。”
挂断通话阮舒没有留恋地把手机还给吕品“接下来你要在车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上楼?”
“阮小姐自便随意。”吕品答倒是信任她了。
“等我十分钟。”说着阮舒推开车门下车临关上车门前却又改口“多给我五分钟和朋友道别。”
吕品点点头没有意见。
阮舒走到半路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马以的身影特别醒目镜片在灯光下反光直至行至他跟前才能看清楚他在打量她。
阮舒微仰脸清浅一笑“抱歉吵醒你。”
第一次试图离开卧佛寺时约好他来接她结果她半途高烧被庄爻带回杳无音讯。
这会儿她未解释原因状态如常宛若她未曾失踪过。他便也没问她详细情况扶了扶镜框腿平静道“平安回来就好。”
“进来吧。”他侧开身让出路。
“谢谢。”阮舒迈入径直朝里走。
马以遥遥望一眼等在外面的车顿一下关上门。
阮舒没有等马以并行与他唠嗑兀自沿着楼梯上到三楼蹲身在门口空置的科科的窝前翻了翻翻出一把备份钥匙。
太久没回来门窗紧闭又是夏天一打开门便是一股子沉闷之气。
蹙蹙眉阮舒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鼻打算过去先开窗户视线粗略地扫过一圈房间之后隐隐感觉貌似哪里有点不对劲。
顿住脚步她重新环视屋里的摆设眼波微动最终定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