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沧清门的一切都有条不紊欣欣向荣只是青欢的身体丝毫不见好转。积郁于心气结难消黎霁依旧一天三晚血供着她好歹是稳住了没有再恶化。
秋去冬来落雪时五年一度的仙门大会开始了。
这次的仙门大会几乎整个修仙界都会来。不论御剑还是乘车而来在沧清门山门前都要停下步行。山门九千多级盘山而上台阶踵接肩摩众喣漂山络绎不绝议论声寒暄声不绝于耳。随和些的与旁人说说笑笑拾级而上偷懒的有备了轿撵或是用轻功几次落点轻身飞上山。当然不乏抱怨之人毕竟除了本门弟子每日上山下山已经习惯九千多级台阶并不是寻常人能接受的。
山门演武场上旌旗飘扬足有十几丈广的擂台用大理石磊砌左右各立一白岩云雕蟠龙柱四面坐席以其为中心排开最内圈的为众仙尊家主的座位用的是昂贵的裘毛软垫金杯玉酒小食糕点等等座旁还安置了红泥火炉一众御寒物品一应俱全。
众仙尊家主之后才是各家弟子的座席。
熟人寒暄头一次见面的呈名边客套边陆续入座不一会儿便坐了满满当当。
一声清脆的锣响让吵嚷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往主位上看。
冬日里玄玉座便格外冷了也不便挪出旭阳殿因此主位上是三把椅座其居中的一座明显与其他两处不同上面足足铺垫了三层上好的毛皮一左一右各布两个有许多镂空孔洞的封火盖挡住的炭盆。青衣仙尊靠坐在椅子里尽管不似玄玉座那般夸张的不合身但也显得突兀单薄。
青欢裹着厚重的貂裘大氅半张脸埋在柔软的领毛里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至毫无血色因为瘦削下去的脸颊眼睛便显得格外大却不见生机像个没有生气可以任人摆布的娃娃。
她手上戴着黎霁做的手套抱着一个铜胎彩绘手炉脚上是兔毛滚边的靴袜同样踩在炭盆上。她精神不好只好靠在椅背上木然看着台下纷纷扰扰看上去满脸冷漠不近人情实则胸腔时时抽痛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坚持要来理由是杨屏舞绝不会错过这种大场面。
“会冷吗?今日幸好没有风。”黎霁将手搭在椅背上源源不断的灵力贯入让座椅都生了热。
“还好。”青欢淡淡回应。
在她的座椅前方摆了一个架子铜锣声响后裴云景端着寒水扇摆在架子上展于众人之前。
这是黎霁提议的。沧清门的人好像都不在意权利尊卑对此毫无意识。那日曾谙斥责青欢越俎代庖他便由此上了心自己人不在意不代表外人不会指指点点他见不得青欢被编排指责于是便与裴云景商量将寒水扇呈在前免得又有人说一些乱七八糟的闲话。
“感念各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照顾不周多有海涵……”裴云景依着惯例说些场面话青欢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漫天飘雪和那天一模一样。她看着那山林间隐隐约约生出的白心里便满是苦涩。
那之后她不是没见过雪可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感到一阵阵窒息。
回云死在落雪时他的尸体化为硝烟后苍玉山便多出了那棵流云琅玕木。她一直回避回云已经不在的事实可杨屏舞的消失让她幡然惊醒那个人真的已经离开好多年了。流云琅玕木挡住了落雪白花却似祭礼般扑朔落在她的发间衣衫平白戴孝。
蛇族自来便有冬眠的习性只是随着修为的增长会变得不再明显。可天性就是天性而今虚弱如她完全无可抵抗。可她偏生睡不着只是没完没了的恍惚仿佛醒着就把梦做了一般实则眼下一日比一日重的乌黑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边裴云景已经到了尾声“望参与的师兄师弟们取得满意的成绩沧清门第一百三十一届仙门大会现此开始。”
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青欢忍不住往裘领里又缩了些。
黎霁温声道:“比试的时候便不会如此喧闹了。”
青欢安静地点点头。
“座上那是青尊吧?”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眯起浑浊的眼睛望向青欢捋着胡须悠悠道:“怎么坐在宗主的位置上?也太没规矩了。”
一旁的年轻男子摇着白羽扇嗤道:“寒水扇摆在那不论什么规矩都是有了。”
老者白他一眼:“一柄扇子而已能证明什么?”
男子似听到了极逗趣的笑话:“柳家主虚长这些年岁连寒水扇都不认得?”
“这可是那位的法器。”
老者显然不信:“据说那位是火修这寒水扇怎么看都是水系法器怎么可能是那位之物?”
“这我可不知道了。”年轻男子习惯性摇摇羽扇冷不丁被带出的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法器是扇就这点不好冬日里太折磨人。”
“小心点吹到我这来了。”隔壁座突然冒出一个女声二人双双看去老者悄声附耳问道:“这位是?”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当然在修为可以影响寿命的情况下并不能以此确定年龄。此人像是北边的打扮着一件黑色披风隐约露出内里月白的外衫镶以黑边腰上也是月白的腰带用的却是骨头打磨成镂雕满月带钩。两鬓编发其间竟然夹杂着少许的银丝在头顶扎成一束用骨白色的花钿盘住。最特别的当属她那面上由后脑发间延展出两片月牙状的羽毛发饰两片月牙中段交汇刚好架在她鼻梁上一左一右遮住了她的双眼。
只从那高挺的鼻骨和微扬的嘴唇便对其容貌窥见一斑若是取下那两片月羽想来定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
可惜了是个瞎子。
她仰头饮下杯中的液体精准面向声音的来处笑道:“想知道别人的名字是不是应该先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