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要再来一条,现在先忍一下。”
喻惟江点头?。
“陆铭。”张捷喊替身演员的名字,走过去跟他讲戏,“你掏出枪的时候,那一瞬间应该是一个犹豫的状态,因为许锐那个时候并不想杀死梁越,这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他掏枪是因为被逼到了绝境。你不能就这么一点没有犹豫就把枪拿出来了,这个情?绪不对。”
替身演员连连点头?。
“还有你们的走位,再往右边挪一挪,不要冲得太?前。”张捷冒雨走到拍摄位置,往右跨了半步,“在这个位置停。”他拿起对讲机,“各部门准备一下,再来一条。”
说罢,张捷又对喻惟江说:“你说你是不是傻,撞得那么实诚干什么,胳膊挥一下,把护栏弄倒就行了,你这一场下来,人?都得废了。”
“这样效果逼真一点,这不也是你想要的么。”喻惟江与张捷理?念契合,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张捷就跟喻惟江打?过预防针——
他说他是个完美主义者,相信喻惟江也是。
《隐风》的原IP其实很有影响力,小说很火,是个大IP,按咖位按资历,怎么着也轮不到喻惟江来演影视剧的男主,选角期间,梁越的演员候选人?有很多,但张捷就是挑中了喻惟江,力排众议,不顾制片人?的反对,选了这位作品不多、名气不大的演员。
风险其实很大,但是张捷是个赌徒,喻惟江是他手?里?最?重、也是最?宝贵的筹码。
雨势越来越大了。
而喻惟江他们也不止来了一条。
这场戏过了很多遍,演员们不断地摔倒、翻滚,汽车一次又一次地发出刺耳的刹车声,雨落沾衣,他们浑身湿透,同时经受着心理?上的折磨。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这场戏的所有镜头?全部结束后,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了。
《隐风》的拍摄周期很短,预定三个月,主创组都是拼命三郎,恨不得一天掰成十天用。
喻惟江晚上吃了剧组的盒饭,就回房间休息了。
今天一整天,时引都没敢上前打?扰喻惟江工作,连招呼都没打?,他想喻惟江可能也没注意?到他。因为他真的很投入,也压根没有闲暇去顾忌戏外的情?况。
第?一天的拍摄节奏就如此紧张,大概是因为,他们在庆市恰逢了一场仓皇而及时的雨。
时引放心不下喻惟江,想给?刑骁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又怕两人?说话尴尬,便从演员群里?的公告一路往前翻,翻了很久,终于?翻到了喻惟江的手?机号码。
他给?喻惟江打?了通电话,但是没人?接。
连打?了三个,都没有打?通,时引没有办法,只得联系刑骁。
“他在休息。”刑骁停顿片刻,沉声说:“别担心,我去看过了,没什么事。”
“刑哥。”
“怎么了?”刑骁的语气有些冷淡。
“我没你想得那么不好。”
刑骁沉默了。
时引挂掉了电话,没为自己多作辩解。
喻惟江一直在睡觉,从下工睡到了晚上十点。刑骁来他房间看他的时候,他睡得正沉,雷打?不动。
纯粹是累的。
但他后半程一直睡得不太?/安稳,浑身发冷,脑袋很沉,翻身仰躺在床上的时候,背像被针刺一样,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喻惟江醒了,浑身乏力地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应该是发烧了。
他眯着眼睛把床头?柜的手?机拿了过来,想看时间。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陌生号码。喻惟江没有立刻回拨,放下手?机,起身换衣服。
他打?算去医院挂个水。
敲门声响起,喻惟江随意?地套了一件T恤,走过去开门。
喻惟江消失了一晚上,一个电话都没接,时引实在熬不住,想亲眼看一看喻惟江怎么样,便跑到他房间的楼层来了。
时引从楼梯口拐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喻惟江站在门口跟一位女生说话。
“喻老师,我是梁梓兴的助理?。”门外的女生给?喻惟江递了一包药,“这是梓兴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有退烧药和贴的药膏,梓兴怕你生病了,让你看着用。”
喻惟江接下药,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那位女生微微欠了下身子就离开了,眼见喻惟江要把门关起来,时引忙走了过去。
“喻惟江。”时引终于?习惯了这么喊他。
但其实不太?礼貌,因为喻惟江比他大了几岁。
喻惟江脚步一顿,侧过身来。
他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嘴唇发白,干裂得起皮了。喻惟江有些茫然地看着时引,目光很浑浊,他的反应变得有点迟钝,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这个状态很明显是发烧了。
时引立刻抬手?覆住喻惟江的额头?,皱眉道:“你发烧了?”
喻惟江没说话,看着时引捂着他的额头?,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眉头?紧锁地比较两个人?的体温。
时引的手?心在喻惟江的额头?上贴了一会,手?翻到背面,又用手?背碰了碰。
他的手?并不柔软,手?指清瘦,骨节很分明,手?心是热的,但手?背的温度有点低。
“发烧了。”时引的手?离开喻惟江的额头?。
“刑骁不是说你没事吗。”时引产生不满的情?绪,很不高兴地说:“这叫没事?”
喻惟江看到他微卷的睫毛飞快颤动,眉头?轻轻皱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点十分,已经有些晚了。
时引把手?机塞回口袋,直接说:“我们去医院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