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谢绾独自在花园里散步。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两年。除了各种生活条件差很多之外其实社会与原来时空差距不大。这是一个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国家也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恶习的传统国家。后世所谓欧洲的契约精神、工匠精神到这个时代还根本没影儿。小到会计、德莱塞大到财政大臣、首相甚至国王本人无不是见钱眼开时常以权谋私就连相对忠厚的国务秘书也难以免俗。
这不难理解不管是哪种道德都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一旦到了贫穷的环境之中什么道德也建立不起来。
这造成了权力对市场的严重干扰也正是维新派背后的新贵族和工商业主势力要求改革的原因。谢绾是幸运的他通过军事装备打通了与王室的裙带关系但饶是如此他也背负了大量的额外开支而大多数普通工商业主连这个运气也没有他们只能通过一些中低层权力者不停地与朝廷博弈甚至煽动中间阶层制造混乱。
但令人不解的是同样是传统社会的普鲁士和清国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结局?
以谢绾非专业政治家的见解归根到底还是对工商业的认知不同。普鲁士朝廷的内部争斗和贪腐争的是谁能拿到工商业的掌控权以获取利益而工商业本身为各方所共同看重;而清国朝廷的内部斗争争的却是要不要维护道德层面的正统性甚至”君子固穷“也是原则从上到下反对工商业。那些实际上推动发展的清国工商业者先天就站在道德下风只能用不正当手段腐蚀顽固的朝廷才能获得生存空间这加重了他们道德的缺陷形成恶性循环。这就使得整个社会前进的方向完全不同一个是趋于发展工商业一个是趋于遏制工商业。
看来社会道德败坏不可怕可怕的是拿着道德当令箭对工商业主和资本家的歧视。
第二天下午会计拿着几页汇总结果来见谢绾。谢绾看他眼睛红红的便从口袋里掏出十个塔勒递给他
“谢谢您这是这次临时工作的报酬。记住以后每个月汇总一次在给我看明细账之前先给我这个汇总结果。”会计点点头千恩万谢地接过十个塔勒正要退出门去谢绾又叫住他“以后对大笔支出发现什么问题直接跟我汇报一经查实我还有重赏。”
等会计离开谢绾摊开汇总结果又找了张纸按月计算起来。他越计算表情越难看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川字。
统计显示德莱塞至少在三件事情上做了手脚。第一是铁料的采购价格明显上涨但同期因为军队对军备制造厂的审查普鲁士地区铁料总体需求量是降低的;第二是销售运输费用占比明显增加相比商会成立之前的向军队仓库运输总费用偏高按道理说运输量增大后运输费用占比应该降低;第三是质量管理费用占比明显增加但产品合格率并没有变化。
分析完统计结果谢绾找来会计针对一些数据翻出明细账又询问了一下账目发生时情况。林林总总整理出一些问题整理完之后已经是深夜。谢绾靠在椅背上开着窗让外面的月光透进来。
从相关信息显示德莱塞要求军备商会选择了一家从来没有用过的铁料生产工厂为供应商而这家铁料厂在市政厅注册的地址在埃尔福特不仅刚注册没多久工厂所有人跟德莱塞夫人同姓;运输公司的报价高于商会成立之前对各家工厂的报价但德莱塞却批准了这样的价格;在军备生产质量管理环节莫名其妙增加了十几个人一查姓名不是跟德莱塞同姓就是跟德莱塞夫人同姓还有几个估计也是什么远房亲戚。
商会组建不到半年德莱塞就做了这么多手脚谢绾有点头疼。最大的问题在于不管如何处理这件事都会影响到以后的工作。
事情已经发生谢绾当然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但抛开德莱塞他不知道应该用谁来管理目前的柏林军备商会。德莱塞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敢放手合作的商业伙伴。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头几天起他就与德莱塞开始合作彼此间虽然有各种矛盾冲突但毕竟两年来一起经风浪走到今天。然而继续使用德莱塞的问题也很明显。这个时代的管理方法落后商人更多靠的是道德自律和对上帝的敬畏。一旦这两个约束失效很多时候面对的都是不可收拾的局面。
既然这个时代的方式不起作用那就只能用原来时空的方式了。谢绾很不愿意用原来时空那种以kpi为代表的认事不认人管理方式毕竟现在这个时代从管理人员到工作人员文化程度都不高一旦感情淡薄公司很可能陷入失去向心力和工作边界外的事无人关心的境地可现在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谢绾想到深夜最后做了个不算很好但勉强能解决问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