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大斗拔谷里外两重天。谷外暖阳照青山谷内霜雪覆满道。一行人在鹅肠小路上艰难通行柴峻抬头望了望左右的陡崖峭壁忆起当年在函谷关遇袭的旧事心头一凛。父亲就是在此被埋伏在山间的刺客用弩箭所伤军师信中说虽未伤到父亲要害但那箭头上涂抹了一种蛇毒父亲中箭后尚未出谷人就昏了过去也不知现况如何了……
一声清亮的鸟叫忽地响起众人惊诧纷纷循声抬头望去。这苦寒之地鸟影都没有何来鸟叫声?强波目力好看到斜前方的石窟里隐隐有两个人冒出头来想了想便试着用鸟叫声回应一长三短。果然那两人站出来冲他们挥手。
“少主是咱们的人!想必是前来接应的主帅应该据此不远了。”强波道。
柴峻内心正焦灼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出了谷来到一个名叫天通堡的地方。这原是吐蕃兴建的一座军用堡垒吐蕃军队败退后这儿就处于半废弃的状态。柴家军的巡防营每隔半月从此经过时会做短暂休整故而堡内储存着一些军需物资。得亏有军需支撑才让柴宗理的护卫队抵抗住了两次不明身份人员的偷袭。
柴峻进来后看到墙根下那一排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才意识到不止父亲遇刺那么简单在送信的骑兵离开后他们还经历过恶战。
望见少主赶来了那些幸存的护卫个个激动得眼泛泪光士气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柴峻跳下马震得眼前一阵发黑。他咬紧牙关快步往里走看到一座石屋前有个人背着手走来走去正是诸葛军师他加紧脚步跑上前去。
诸葛子获看清来人“哎呦”一声跺了下脚高举双臂呼道:“可算到了!可算到了!”
柴峻从未见军师如此方寸大乱过料想父亲的伤势肯定比信中所言还要严重二话不说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内。入眼瞧见父亲躺在一张简陋的石板床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柴峻又惊又怕走过去趴在床边喊了两声“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长这么大记忆里父亲总是那样威武霸气像难以翻越的高山巍峨的矗立在西北大地上守护着这一方安宁。他又像沉静智慧的头狼带领族群克服重重困难一步步变大变强让世人为之震撼为之仰望。
可眼下父亲重伤昏迷身体极度虚弱曾经温暖有力的大手此刻变得冰冷僵硬对于他的呼唤也毫无回应。一直潇洒又任性的活在父亲羽翼下的柴峻内心充满了恐惧这恐惧犹如枝蔓从内到外爬满了他的全身将他缠裹得难以呼吸。
诸葛子获掀开毯子轻轻揭开覆盖主帅伤口的布伤口红肿发黑周边长满了疱疮有的已溃烂流脓散着难闻的气味。
“军医跟随主帅多年医术已算是相当了得可他也无法分辨主帅究竟身中何毒所有解毒的药都试过了毫无作用。”诸葛子获将毯子盖好重重叹了口气“前两日主帅尚有苏醒的时候还能说上几句话后面就没再醒过了。原本打算护送主帅尽快前往西平郡再寻名医救治可这几日竟有两拨人马先后袭击天通堡。这堡虽破好在墙高壕深易守难攻粮草武器也不缺要是出去了路上难免会再次遇袭贫道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守在此等少主赶来支应。”
柴峻握着父亲的手强抑悲怒问道:“那两拨人马军师可知是什么来路?”
诸葛子获道:“从战死的尸体上看有突厥人也有汉人。”
柴峻惊愕的抬眼看着军师略微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道:“突厥被我们赶去了漠北狼居胥距此千里之遥他们怎会出现在此?又从何获知了父亲的行程?莫非……凉州?”
诸葛子获欣慰的点点头道:“贫道也是此意。赵家早有异心。那年醉西凉行刺一案就足以看出凉州城防存在问题主帅虽未追责赵连峰对其也多加提防。这帮突厥人能来到此处凉州是必经之地一而再的出问题就是真有问题了。”
“那赵家和武威王府……”
“各取所需。赵家同武威王府结亲一图权一图财。”
“这么说来父亲从未把赵连峰当做心腹。”
“不错赵家兄弟二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诸葛子获捋了捋胡须忽然想起一事道“少主可还记得凉州曾有个叫丁献的守城都尉?”
“记得他是吐蕃人叫罗追。我当时没杀他是见他有几分血性且是为了家人迫不得已才潜伏凉州。”柴峻道。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前日那一拨人马攻势甚猛多亏了他率队前来相助里外夹击对方死伤大半想必短时内不敢再犯。罗追人就在堡内少主得空可见见他。”诸葛子获道。
柴峻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善举在这得到了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