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如诗惯会做表面功夫又打发人去库房取了几匹好料子并一些头面赏给梓颖见梓颖双眼直放光她和陈大嬷嬷相视一笑。
芳绪园这边园子中的血迹已被冲刷干净人也散去各忙各的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
舒婵做了个梦梦见了那个叫孙多的内监。在温家别苑的那几月他负责监督她学习宫廷礼仪和琴棋书画了解各大世家门阀模仿温乐公主的言行做派她稍有松懈犯了错他便举起戒尺毫不留情的打她打头打手打肩背一下比一下打得很。为了让她的身材看上去更像温乐公主逼她吃下许多油腻肥厚的食物吃吐了也挨打每次把她打得青紫流血他就畅快得敞开衣衫大笑好似吸食了五石散。
她受尽欺辱恨得咬牙切齿可为了救狱中的爹娘不敢反抗。直到有一日……直到那日他来了。起初她低着头不知来人是谁乖顺的站着任人察看。他叫她抬起头来她在孙多的呵斥声中怯生生的抬起头看到了他。一个冷漠的、倨傲的、威势逼人的年轻男子他身量高垂眼看着她眉头微皱三月的洛阳春暖花开而他的眸光堪比易水之寒。
这一眼舒婵毕生难忘。虽然生于庶民之家长于市井之中她从未自轻过可这一眼让她忽然觉得自己卑贱起来。孙多骂她是草鸡她心中气闷不服后面想想在那样一个人面前自己可不就是只瘦骨伶仃的小草鸡。他打量她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淡淡的厌恶和不加掩饰的轻蔑深深烙在了舒婵的脑海里。
说来真是奇怪那时她不知他的身份这短短一瞬的目光相接让她之后很长一段时日在面对他时有种认命的自卑和畏惧。在知晓了他的身份后她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失落只是这失落如轻薄剔透的琉璃被结结实实的仇恨一砸就稀碎了。
他说她瞧着卑怯懦弱没有半点公主的派势为了试练她的胆量让她动手打孙多。她是很想可怎么敢?孙多为了能向温贵妃交差舍下脸来叫她打还咒她全家死光。她真是恨极了扬手就赏那阉驴一巴掌接着又拿起戒尺狠狠招呼在狗奴的面上留下寸宽的青红印痕。那一刻她好解气啊都不顾上害怕了是自从家里出事以来头一回感觉到畅快。
他满意的笑了说她这股子的刁蛮劲儿有几分像公主了。
可她终究不是公主哪怕披着凤凰的羽衣她还是那只被胁迫着上刀山下火海空有一腔孤勇的小草鸡。
不过……
不过从第一面开始他就已经在护着她了吧?
在凉州那个风轻人静的夜晚他第一次喊她的小名他说婵儿任何时候都不要绝望还有我。
在深山老林那间摇摇欲坠的小茅屋里他说我带你回家那破烂瓜州咱不去了……
泪珠滚落舒婵笑了笑着笑着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