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窒息的痛苦在武义德心上肆意蔓延着:“为什么连你离开人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为了紫魄而说。”
“因为,你只是未老板娘身后众多的爱慕者之一,但她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你救了她,她也为你背叛过紫魄!”
武义德翻身躺在悬崖边上,身心疲惫:“是,她从没有要求过我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可我不需要她的对不起,我只想她好好活下去,可她连让我继续守着她的机会都毁灭了!我武义德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人,未倾隐,她是第一个。”
倾隐啊倾隐,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有力气,重新爱上一个人呢!
他缓缓闭上眼睛,泪水凌乱的流出他的眼眶,鼻尖似乎还略过未倾隐熟悉的体香。
脑海里,尤记初见,她穿着红衣,骑着白马,江圣雪的秀帕垂落在她的衣角,武义德一路追赶着她来到这轮回崖,自此结下不解之缘。
如今,仍是我追赶你来到这轮回崖,可你不再是坐在崖边喝酒,而是为他殉情,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为什么星沫苍月死了,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死了,都不及她的死,让我心痛呢?”
“也许,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就算是当年的仇化骨,也终是败在红颜连空这个温柔乡了。”
“可我不是英雄,我只是铸剑山庄里每日都守在铸剑房里的铸剑师而已,我不爱美人,更不爱功名,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喜爱铸剑而已啊!”
“但你却爱上了未倾隐。男女之事,怎一爱字便可说尽,傻小子,未老板娘虽已经香消玉殒,但她是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九泉之下相聚去了。义德表弟,接受现实吧!这是她想要的,你该成全她!”
“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我根本做不到!”武义德沉声道,“如果换成凤绫罗一心求死,你会成全她吗?”
皇甫云微微一愣,随后叹道:“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终究只是想让你振作起来。”
“从今以后,这洛阳除了桃花山庄,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明白。”
“今后,若非必要,我不会再踏出铸剑山庄半步,什么江湖啊,我本就无心向往,如今,更是无所恋!”
皇甫云在武义德身旁坐了下来,看这万丈深渊,有种悲壮之感:“这样也好,这江湖,太多的生死离别了,我非厌倦,但我更愿意窝在温柔乡逍遥此生。若不是身在桃花山庄,复姓皇甫,我也不再踏入江湖半步,万千人的生死,这责任太重大了,但江湖之大,有人想走出去,自然会有人前仆后继的涌进来,背负它们的人不会消失,也不缺少断魂笑使一个。”
“你知道我最憎恨的是什么吗?”武义德叹道,“我太软弱!倾隐可以为紫魄毫不犹豫的殉情,我却做不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未倾隐没有家人,但你有!你背负的,远远要比未老板娘多得多!谁又能轻易放下?所以你不想再来这伤心之地,乃是人之常情。”
“连死都是一件难事,真是可悲!”
皇甫云温柔的拍了拍武义德的胸口:“人活着,要背负的太多了,那些逍遥自在的人,不是看破红尘,就是孑然一身,倒也不必羡慕,未倾隐,她觉得自己值得,那便值得,因为,即便是你,也无法真正的体会未倾隐的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前我以为我能拯救她伤痕累累的心,可直到我眼睁睁的看着未倾隐死在我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才明白,一直以来,我都太自以为是了!”
“就算你可以抛下一切跟着她一起跳下去,她也一心向往着紫魄,不会对你动心分毫,虽然对你很残忍,但我不得不真心希望未老板娘能够得偿所愿,世上不少痴情人,痴到誓死相随即可贵!”
武义德起身坐起,虽然还是有些垂头丧气,无法走出未倾隐已死的悲伤,但多少还是有些平静了下来:“真不敢相信,这世上再也没有未倾隐了!好像我与她相识,与她彻夜长谈,与她把酒言欢,都是一场梦!”
“红颜已逝,但她的故事一定会流传在江湖中!”皇甫云摊开手掌,接住一片红色枫叶,喃喃道,“你方才问我,如果换成绫罗一心求死,我会不会成全她,我现在回答你,我不会救她,我会抱着她一起跳下去,毫不犹豫的跟着她一起死,她休想与我划清界限,哪怕是阴阳也不能阻隔!皇甫家少我一人,至少还有后人,大哥和三弟也会替我安抚我爹和我娘,减少他们的悲伤,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我能理解你,但我更理解未倾隐!”
武义德被皇甫云眼里的那份坚定惊得说不出话来,自己尚且如此,不知道皇甫青天和武月贞,甚至是皇甫风和皇甫雷听到皇甫云这样说,会是怎样的心情。
“既然你这么想死,何不现在就先走一步呢?反正凤绫罗必死无疑,你也不会等太久的,那个贱人很快就会去下面陪你的!”一个声音传来,在这轮回崖上空荡的回旋着。
“谁?”皇甫云和武义德同时面容一震,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