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战乱以来幽州城内能逃的都逃走了只剩下一些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地的普通百姓鲁子耕家左邻右舍都已去外地避兵祸这边有些动静也不妨事只是他仍然不敢弄什么味道大的吃食只用小炉子熬了一锅粥毕竟大半夜做饭万一被附近的人家闻到解释不清。
符九丘受此重伤又一路奔逃早已疲惫不堪地睡去然而当鲁子耕端着粥进屋时他几乎是瞬间睁开眼若不是理智迅速回笼恐怕已经做出过度反应。
“喝点粥再睡。”鲁子耕坐在榻沿将一勺温度适中的白粥送到他嘴边。
符九丘沉默吞咽。
吃完一碗粥他道“我以为你这个时间不在家。”
四月中旬万物复苏此时动物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纷纷出来觅食虽然收获质量一般但过程还算轻松。他们相识之初鲁子耕因年纪小力气不足也没什么经验所以每年都不会错过在山外围春猎。
符九丘以为他不在家这才过来暂避。
鲁子耕笑道“忒小瞧人了!我们数年未见你都统领大军了我难道还跟一群人在山外围抢落单的小野鸡吗?如今我长了力气每年秋狩收获不错颇存了些家资正打量在城外买个小庄子种地呢。”
符九丘低声哼笑“是我失敬了鲁大户。”
说罢两人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对方。符九丘本就身量高原来是少年劲瘦如今身量长成越发高大结实再加之十多岁就上战场又年纪轻轻便成为先锋将军即便此刻狼狈不堪也丝毫不减杀伐之气。而鲁子耕早些年又瘦又矮这些年光长个子不长肉瘦瘦条条大高个着实看不出有多大力气但气质沉稳内敛看着便十分可靠的模样。
两人相视笑起来因怕惊扰旁人只能压抑住声音面上却是说不出的开怀。
即使相见是这种情形亦是幸事毕竟符九丘身为先锋军一直都是刀口舔血不知道哪一场仗便战死了当年一别他们都以为不会再有相见的一日了。
鲁子耕问“我听说东硖石谷的事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幽州城?”
符九丘缓缓敛去面上笑意一双眼眸覆上霜雪般冷凝“军中出了奸细不不止奸细。”
想到那帮怯战的懦夫符九丘便是一阵血气上涌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日会马革裹尸没有人不怕死但若死得其所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他是凭着这股血性把自己当做无情无痛的兵刃冲在最前头却不曾想有一天竟“死”的如此憋屈。
“阿牛明日我便会离开。”符九丘道。
“伱这样出去就是找死又何必浪费我几瓶上好的金疮药?!”鲁子耕压低声音怒道“还有不要叫我阿牛!”
鲁子耕本名鲁阿牛符九丘为其取“子耕”为字自此之后鲁阿牛就再也不愿意别人叫他阿牛了。
“你信命吗?”鲁子耕问。
符九丘摇头。
鲁子耕噎了一下执拗地盯着他“你说信。”
符九丘见这头牛又要犯倔只得道“信。”
“幽州大乱城外大片的田庄废弃要价很低我原本今日跟中人约好出城看庄子那庄子很远少不了要在那边留宿谁知早上忽然腹痛只得与中人推说改日再看没想到晚上你就来了你说巧不巧?”
符九丘看着他面色肃然假做惊讶应和“竟有此事!”
“你也觉得玄乎吧!我们命里注定要救对方一命!你不要坏了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