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别的职业的得失是金钱或地位,它们这个职业的得失是生与死,真的很残忍。
“我从医三十余年,在我手里救活的我记不清了,但,我却牢牢的记着死在我手中的17个人。”
曾黎认认真真的听着。
曹医生继续说,“医生不是救世主,不能救回每一条命。但……生命可以被自然规定的生老病死带走,却不该成为争斗的消耗品。不应该啊,不应该……”
眼泪从曾黎的眼窝里流了出来,被秋风吹着,滚落到脸颊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液体。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曹医生平复了心绪,侧过头来,发现曾黎眼睛红红的,连鼻尖都是红的。
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小曾黎,你还要记着,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但是,这件事情我有责任的。”曾黎垂着头,盯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褂。
曹医生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孩子,如果你非要钻牛角尖这么想,那我问你,院领导有没有责任?如果他们不同意换主刀,可能今天下午的手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个病患家属有没有责任?如果她不听了李成路的怂恿,今天压根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个出来喊人的护士有没有责任?如果她跑快一点,也许还有救。”
曹医生絮絮的说着,曾黎脸色也没有缓和很多,她仍旧是自责的。
“退一万步,就算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今天是我来做这台手术,成功率也不足百分之九十。开腔后心包是粘连的,本身就增加了手术难度,手术过程中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曹寻在开导曾黎,何尝不是在开导自己。
都说完了,夕阳也已经开始下沉,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曹医生却开口道:“科室里没什么事了,今天我特批你提前下班了,去找朋友哭一哭也好,喝一杯也好,整理好心绪,明天早晨朝气蓬勃来上班。”
说完,按了下她的肩膀,曹医生站起来走了。
他起身后,风口的风直吹到了她的身上,很冷,冷的她牙齿打颤。
拎了包,曾黎从学生到实习,难得的一次早退。
翻开手机,她能倾诉的人不多。
打电话给萧禾,直接是关机的状态,人肯定是在部队里面。曾黎有预料,所以也不失望。
入了小区,准备上楼的时候,在小区里面的超市拎了一提啤酒。
都说一醉解千愁。
曾黎喝酒的次数少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也不讲究酒的品种和配菜。
她只求宿醉。
拉开一罐,坐在茶几上仰头喝。
啤酒又苦又涩,一大口喝进去,舌根都泛着苦涩。
一瓶酒喝完,曾黎摇了摇易拉环,空了,丢到了垃圾桶内,又拉开了第二罐。
第二罐要见底的时候,外门有密码锁按键的声响。
曾黎喝着,眼睛看着门的方向。
最后一口咽下。
拉开第三罐的清脆声响和门开的声音重叠了。
进来的人,明显没有料到屋内有人,看到她坐在那里,一愣,然后视线看向茶几上摆着的几罐啤酒,眉头蹙了起来。
“姐?”宋魏换了鞋,边摘帽子边走了过来。
视线在垃圾桶的两个空易拉罐上打转,最终定格在她手里的第三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