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奈。
是了,是肖奈。那个人,叫肖奈。
他是她人生里,第二个对她好,说要一直陪着她的人。
明明曾经爱的那么刻骨铭心,但她现在却差点把他的名字都给忘记了。
顾灵色忽然感觉一阵从心尖儿凉到四肢百骸的恐惧。
深深的恐惧。
曾经的曾经,她是那样的将肖奈的名字刻在了心上,可她刚才还是有一瞬间想不起他的名字。如果,如果有一天,叶承枢也这样忘记了她的名字呢?
她活着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忘记。可她如果比他死的早呢?那么,叶承枢会不会像她渐渐淡忘肖奈一样,慢慢的淡忘了她?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冰凉,僵硬成一团。
忽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很轻微的声音,顾灵色没有回头,任由那人从身后搂住了她,将她圈在怀中。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微微闭上眼睛,心中方才那如坠冰窖的恐惧,竟然就这样一点点的消散,直到完全消散。
“老婆。”他一开口,嗓音是异常的沙哑与低沉,极富磁性:“怎么不睡觉?”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很累,但是就睡不着。”
“嗯。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呀……在想我要是没遇到你,该怎么办。”
身后的男人低沉又性感的笑声就在她耳边响起,“又胡思乱想。你不会遇不到我的。”
“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然后呢?”
“娶你。”
“叶承枢,我刚刚差点想不起来肖奈的名字。”
身后的男人一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越发用力的将她搂在胸口,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老婆,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
“我要是死在你前边呢?”
男人性感的在她耳边低笑两声,“这就要分两种情况。”
“嗯?!”
“第一种,咱们闺女长大了,能独立的自己照顾自己了。你要是死了,我安顿好你的葬礼,等客人们都走了,我就陪你聊聊天,因为你怕黑。等到天亮,我就死在你墓碑旁边。抱着你的墓碑。”?“呸!你少咒我了。我一定比你活的久。”嘴上虽然在骂着,但顾灵色心里却暖洋洋的不行。
“第二种,咱们闺女还没办法独立。那我就一直照顾闺女,连带你那一份一起照顾闺女。直到闺女可以自己独立,然后我还是得抱着你的墓碑自杀。”
“呸呸呸!这么好的日子,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不吉利吗?”叶承枢无所谓的笑笑,“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心里‘咯噔’一声,顾灵色半天没开口说话。
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这些。而且他也早就想好了。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不是哄她玩玩的。他是早就想好了,并且也计划好了的。
如果,她死在了他的前边……
“老婆,你心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次性都说了吧。我觉得你想到的东西,我应该都能回答你。”
‘咯咯’的笑着,顾灵色完全将身体挪到了身后的人胸口,她反手摸了摸他菱角分明的脸庞,“叶承枢,跟我说说吧。那条路,那些树。那个锦瑟山庄的故事。”
那些她脑袋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以后不会再想了。他这么爱她,她刚才的恐惧真是太没必要了。
因为太爱他,所以越发的舍不得他。
直觉得啊,人生短短几十年,根本不够。她还没有爱够他,还没有被他宠够,还没有被他抱够。她越是想要抓紧他,就越是胡思乱想的自己吓自己的。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虽然她心里明白,但这还是无解的。
爱上叶承枢这个男人,谁不死诚惶诚恐又患得患失?
哪怕再优秀的女人,对自己再有自信的女人,爱上了叶承枢,都会变得没有自信起来吧……
身后的男人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想先听哪个?”
“那条路,那些树。”
“就是我为了你而栽种的。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欢梧桐树的原因吧!”
“老婆,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她最喜欢梧桐树,是因为,她每天能看到梧桐树的那段日子是她人生里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了。
她是在英国老牌贵族大学念的书,而从她的宿舍到学校,有很长的一段路,两边都栽种满了梧桐树。虽然在国外念书的日子,她还是孤身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恋人。但她却活的很轻松,很自由。
偶尔,权子墨也还会来看看她。虽然不会待的很久,只有短短的一个下午的时间。但那对顾灵色来说,也已经足够。若是在国内的话,她连跟权子墨喝喝下午茶的时间都没有。
在权子墨没来的时候,她每天都在祈祷权子墨来看她的那一天。而他来了,她会重复祈祷,下一次他来看她的时候。
虽然他一年才偶尔来一两次,但顾灵色觉得也很满足了。只要权子墨会来看她,她就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的心里,是惦记她的。至少还有一个人,记得她。
这样,还不够满足吗?
远离了顾家,远离了那些纷纷扰扰,远离了那些流言蜚语,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纵然很孤单,心里上却没有任何的负担,研究生的那三年,是她人生里最无忧无虑的三年。
当时的顾灵色,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漫步在梧桐大道上,慢慢的散步,慢慢的欣赏这美景。将生活节奏放缓,不要那么着急的向前奔跑。
慢一点,再慢一点。
现在的人啊,跑的都太快了,以至于都忽略身边最美的景色。跑得太快,身边的景色再美,也来不及欣赏。等到你想欣赏身边美景的那一天,美景却已不在。
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斯人逝已。
那岂不是太悲凉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