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中光芒流转令人迷醉树人长老灰皮用枯枝一样的手指将它轻轻放回岩石的基座之上。浅浅流动的光芒映出黑暗中灰白的岩壁与众人眼中的明亮。
“在那个古老的年代种子曾在岩石之中发芽它们郁郁生长并形成参天的林木。大地之中奔涌的河流以这里为源头穿过不见天日的地底塑造出这片土地之上的一切。”
“多亏你们将它送回来希望还来得及。”
“短须它……”时间倒映忍不住问了一句。
灰皮回过头看这个人类。“大地会受伤但总能抚平伤口我们是大地的子民短须也会好起来的。”
圣白之石的团长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左右的自己人没有人开口——但一旁的帕帕拉尔少女看着他们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她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些人的选择心中颇为认可。
圣白之石的团长轻轻叹了一口气:
“先打赢眼下这一仗再说吧。”
梅伊点了点头:“也是但崇山之心已经回到了这里接下来的战斗我们也不是了无希望。”
树人长老正抬起头来看着穿过那岩层的粗壮的根系它们经历了重重的岁月拱卫着此地。而它仿佛看到了地层上那参天的古树在无数的年月之中它们早已在此守护了近乎永恒的时光。
它叹息一声:
“……接下来就交给穆恩亚里特大人了。”
……
森林正化为火海火焰在树冠上剥剥燃烧星烬飞舞火光映亮了希尔薇德的侧脸她有些生疏地拿着通讯水晶看了看森林中的景象——苦笑了一下。“我们的船长大人这边的情况可算不上好防线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们随时可能崩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天蓝抱着头从一旁窜了出来看到希尔薇德不由一停喊道:“希尔薇德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都准备要撤退啦快其他人一起逃吧!”她转而又看到希尔薇德手上的通讯水晶眼中不由一亮:“这是艾德哥哥吗?”
天蓝一路小跑过来不由分说抓过希尔薇德的手夸张地大喊:“艾德哥哥快来救我们啊!我们要死了怪物打进来了救命啊!”
希尔薇德有点好笑地看着这小丫头回过头去看向如地狱一样的森林憧憧人影不断从前线撤离。黑暗之中毁灭的光焰从天而降犹如手术刀一样犁过森林上空金色的光芒点亮了她沉沉的、湛蓝的眼底。
在那个方向有几座高耸如山的黑影偶尔一束闪逝的光线点亮了它们外壳上水晶的光泽晶片层层相覆如同厚鳞。她看着那些如山耸立的影子听着远远传来低沉的啸叫极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仿佛让整个森林沸腾起来隧穿灵魂燃烧的林地中动物也正四散奔逃。
它们逐渐亮了起来光在每一片水晶厚鳞上流动并汇聚成一点当亮度达到最大之时一片光雨从中激发出来光线先后依次击中森林升腾的火焰之中竟带有一种毁灭的美感。
那就是失序的监察者与之相比它们脚下密密麻麻的失序守卫不过是小儿科。但光在黑暗中消逝亮起如此往复——并不断照亮了那些怪物平坦的背甲层层叠叠在黑暗中形成一片起伏的海洋。数不清的岩石翻滚着飞向人类的阵地几乎将荆棘前线的地面都犁开一层不时有人飞起来落下化作白光。
在战场的最前方才是如同黑沉沉的海水一样的失序爪牙它们已经完全看不出数量只有若翻卷的海浪每当海面上掀起风暴波涛便吞没一切。一开始阵线上还偶尔反击一两点魔法的光芒掠过战场上空照亮黑沉沉的海面。但后来防守一方逐渐失去了任何声音。
树冠之上哔哔剥剥的燃烧声黑暗中尖岩飞过空中的尖啸岩石翻滚着落在林地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不远处树木倾覆吱吱嘎嘎间或着战场上远远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怪物的吼叫还有此刻——少女静静的呼吸声。
通讯频道之中方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马上就到希尔薇德再给我一点时间——”
希尔薇德笑了笑答道:“你知道我永远会给你时间我的船长先生。”
“啊——”天蓝一把掐住自己的喉咙装怪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希尔薇德姐姐好浪漫呀我好酸好酸我要死了!”
方鸻要是立刻、马上可以从通讯水晶中钻出来那她保准死定了可天蓝正对舰务官小姐挤眉弄眼的后者只是笑着。
她柔声问:“你要死了有什么遗言留给洛羽先生么?”
“他哼我才不在意他呢。”
地底的核桃拉着贝季正冲出火海看到两人不由停了下来:“希尔薇德小姐前面已经守不住了但大家对去留产生了争执树人们也不打算撤退一些人准备撤离到灰树林中看看那里能不能撑一阵子我们怎么办?”
希尔薇德看了看手中的水晶正要开口。
但正是那时一抹耀眼的光芒映入了几人的眼底——
……
纵使掌握着一致的语言但人们也往往很难说服彼此——
当水晶的大军倾巢而至绝望正如同漫卷潮水一样弥漫开来防线一段一段消失举目四望战场仿佛四面皆敌。黑暗之中不时升起一道道白光一个团队、两个团队从通讯频道之上暗了下去。
一切看起来仿佛不可挽回人们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团结一致而是在这个最后的关头彼此争执起来。
“撤退撤退他们能撤到什么地方去背后就是灰树林在那里难道能比这里多支撑片刻?守住这条防线就是守住我们最后的机会一旦这里玩完我们大家一起玩完充其量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我看这些王八蛋就是吓得尿了裤子一群没骨头的投机主义者!”
大剑士用力将手中的通讯水晶丢到地上仿佛那就是他的敌人似的。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块尖岩正从他们头顶上呼啸飞过撞入后面燃烧的灌木丛中带起一片飞散的火星。
人们回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在势不可挡的怪物面前他们就像是那一丛燃烧的灌木丛随时可能化为一捧飞灰。
有人低声问了一句:“……树人们不打算后退团长我们怎么办?”
“那正好!”
大剑士拔出插在地上的巨剑看向四周的所有人目光坚定“我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留在这个地方最多不过早死片刻。和他们一起离开也充其量晚死半会儿。但留在这个地方你们是英勇地战死死得像是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窝囊废。大家是临时走到一起我明白你们各有想法我也不强求各位你们可以留下也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
“但我已决定留下和树人们一起并肩作战我就是死也要面向敌人而不是背朝着对方好了”他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要走的可以走了。”
但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脚下都像是生了根似的。
有个小姑娘弱弱地捧着自己的法杖小声说:“可团长我、我不是战士呀。”
人群不由发出一阵低沉的哄笑声。
大剑士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火光冲天的森林之中几个团队正准备从荆棘前线撤离。
虽是撤离但并非四散奔逃从防线之上溃离仍显得井然有序。那些最后离开的人正回头远远看着那些留下的人有些无法理解。
“这些野蛮人脑子像是铁打的他们留下来又能改变什么他们什么时候才改得了这样白白送人头还自诩为英勇的作风?”
副手正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荆棘前线已经告破为什么非要依托着一条防线与对方战斗?眼下把所有人集中起来退入灰树林之中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固守第二道防线才是王道——”
团长看了看自己的同僚摇了摇头:“他们的选择也未必见得就是错的树人们也留下来了。我们作此选择是因为我觉得树之心的力量应当不止于此——我收集了一些情报只是想着若前线告破我们也可以在灰树林再多拖延一些时间。”
“谋定而后动才是王道。”副手嘀嘀咕咕。
前者笑了笑用法杖在沙土上比划了两下:“其实有时候也不一定眼下看来更像是一场赌博要是赌输了或许正如那家伙所言我们与他们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早死晚死而已。”
“但赌赢了呢?”
“赌赢了?”团长看了看那个方向:“要是赌赢了就算是我们死了也能将种子保留下来让他们的努力不至于白费”他又笑了一下回过头来:“当然没那么高尚只是前期投入了那么多不想让投资打水漂而已。树之心还在这里我们就还能继续收回成本——”
这时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从森林里跑了出来:
“团长有人联系上了我们。”
副手回过头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是那些野蛮人让他们自己去和那些怪物厮杀去我们已经下定决心撤离了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