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匆忙地穿过一条小巷也顾不得撞开了多少东西方鸻一面夺路向前一面回头看去。在他身后那些贝因骑士始终追在后面这让他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还不知道之前几箭助他从绝境之中逃出生天的人究竟是谁因为对方迄今为止也没现过身。当时冲出重围之后也再没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一路顺利地穿过中庭进入外围区域然后从贝因要塞之中逃到这个地方此刻唯一令人头痛的是贝因人始终没有放弃。
而这里已经是贝因城内只是是外城还是内城他并不太清楚至于这是一座怎样的城市他过去也只是听说而已。风在进入巷子之后变得小了一些但仍撞得不远处木桶盖子咯咯直响巷子之间狭长的天空上是一层蒙蒙的风沙。上空沙砾正千变万化勾勒出风的线条。
在这个方向上看去贝因要塞方向已变得影影绰绰不过只剩下一层影子而已。
他再度回过头。
关于那个问题的考量千头万绪:不大可能是卢福之盾的人他们没这个水准。而自己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还认识谁?
如果是鲁伯特公主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找上门来了但他四下看了看四周除了狂风呼啸之外空无一人。
至于爱尔娜会长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失踪了。
而其他人好像也没其他人了。
这些念头在方鸻心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抛诸脑后。因为比起这个对他来说更迫在眉睫的是当下的问题——如何甩开身后那些骑士?如何逃出这个地方?如何联系上其他人?
尘暴的天气下街上没有一个人再说眼下也是深夜——不要说星光整座城市连一丝火光也看不到简直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无法辨别方向兼之也从来没来过这座城市并不清楚贝因究竟有多大规模以及应该怎么出城——只是本能地想来要塞城市不会太大只要一直向着一个方向前进总能抵达城墙所在的地方。
出了城之后上面的问题至少有两个就可以迎刃而解。
但问题是对方会让他安然出城吗?更别说在这个恶劣的天候之下出城之后是否安全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只跑了一阵子方鸻就感到自己肺叶像是灌满了沙子一样刺痛得无法呼吸同时心跳如雷眼冒金星。风沙又迎面灌来无孔不入从领口、袖子与斗篷下面像是灌满了他的上衣、裤子与靴子生生加了几斤重量。
再回头一看贝因骑士仍在背后紧追不舍虽然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影子但对方始终没有放弃。
方鸻不得不停下来扶着墙休息了一阵子喘得简直像是一条快要累死的野狗一样。等对方稍近一些他才咬紧牙关再一次上路。
有那么几次方鸻都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然而是艰难地穿出小巷之后前方风沙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墙脊。
他看着那个方向心中不由狂喜——那正是贝因的外城墙这地方果然和他想象之中一样外城大小只有几千米。
那一刻方鸻简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绝境之中又重新燃烧一丝希望之火他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一把力气又加快了步子大步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但才跑了几步方鸻又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冷静一点”他忽然平静下来告诫自己:“待会登上城头之后说不定还有一场战斗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抵达城墙下面而是尽可能地保存体力。”
万里长征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可不能让一惊一喜的心态让自己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方鸻内心安定起来。如果失去目标自然会让人感到彷徨不安可一旦知道了自己要干什么那怕身处于重重包围之下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r也不止一次告诉过他——患得患失这种心态乃是顶尖选召者的大忌。
而正是此时忽然之间前方亮起了一束火焰。
像是一座黑暗中的灯塔骤然点亮了火光在一座望楼之上亮起远远便可以看到在狂风中跳动的火焰驱散了四周的漆黑。
那光映在方鸻漆黑的眼底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它看起来像是引人向前的光明但不如说是飞蛾投火一般的虚假的绚烂——他看着那光才刚刚安定下的心直往下沉。仿佛那不是火光而是一束探照灯正照在方鸻这个犹如身处于绝境之中的囚徒的身上。
虽然那个地方隔这里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城头上的卫兵也不可能看到黑暗之中这边的情况但方鸻却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接二连三的火光亮了起来星星点点连成了一条线贝因城墙之上的每一座望楼勾勒出了这座城市的轮廓。这一幕甚至惊动了城中的人不少地方也亮起了灯光但方鸻并无法从中感觉到任何美感只有一片冰凉。
那种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又彻底熄灭的感觉足以击垮最为坚韧的意志但方鸻还是一言不发地忍了下来。他想到了黎明之星的那一战相较起当时的绝望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在那样的绝境之下他也可以找出一线生机来眼下当然也可以。
方鸻握了一下拳头之后思路竟然又重新开动起来。他后退一步趁骑士们还没追过来马上换了一个方向前进。
之前的计划被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外城墙那边应当是已经得了来自于要塞之中的消息一般来说这种军事要塞类型的城市不同的墙段会有专门的军营驻守等他到的时候对方肯定早已在城墙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他一时突围而出对方也可以尾随而至追上他。
眼下虽然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但先甩开后面的追兵显然是不会错的。
系统面板上体力值已经下降到了警戒线以下系统弹出了一个红色的警告光页映在他脸上。但其实毋须提示他从自身的感受出发就可以察觉到自己体能状况下降得厉害。
但他刻意不去考虑这些事情试图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显得好受一些。而想起黎明之星的那一战他不由就想起了那一夜自己的壮举从巨构装体的攻击之下逃出生天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要不是后来太过丢脸竟然因为一个误会死在了弥雅小姐手上的话那一夜自己的表现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
虽然后来他又经历过诸如多里芬、芬里斯岛的事件但仔细想来还是黎明之星那一战最让他记忆深刻——或许不仅仅是表现本身还有丝卡佩小姐魁洛德先生以及大家还有那个银发狼耳的少女。
心思一转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张面孔舰务官小姐海蓝色的眼睛蔚蓝有若宽广无垠的空海又或者是一湾幽静的湖泊潜藏着无尽的秘密。两人从彼此不识的陌生人一直走到今天彼此承诺的关系有时候方鸻自己想来也有如梦幻一般。
自己竟然真找了一个原住民的女友。
还好舅妈好像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太反对的样子。
未来或许会有一些麻烦但那毕竟是未来的事情方鸻其实一贯是有些得过且过的心态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找人偷渡到这里。
正常人都清楚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瞒一辈子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而偷渡一旦被发现会是什么下场他也不是不清楚但总而言之先来了再说。而且最后解决的还算圆满不是吗军方不追究这件事其他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只需要注意一下超竞技联盟那边但联盟对他这样自由选召者的约束也有限。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方鸻心中一闪而过好像真让他缓解了不少当前的压力而当他将身边的认识的那些人一个个数过去想到艾缇拉小姐的时候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他记起来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经经历过一次艾梅雅女神的神降在那次神降之中对方似乎给了他一个没头没尾的启示。一个有些朴素的徽记的形象此刻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那是灰狼与长剑。
威风凛然的灰狼之首铭刻与晨光圣剑之上。
那正是玛尔兰的徽记。
艾梅雅告诉他手持此徽的人正是他所要寻找的人。而七海旅团之中也只有大猫人是玛尔兰的信者追寻自由的骑士可惜大猫人显然并不是女神口中那个所谓‘他要寻找的人’。同样的不久之前离开坦斯尼尔的迪克特爵士显然也不是。
鬼使神差地方鸻忽然放慢了步子然后渐渐停了下来。
他一只手扶着墙壁喘息了一阵然后才抬起头向前看去。
空荡荡的街道前方是雾蒙蒙的一片但那只是一种假象一种风沙造成的假象。沙子一团一团在街上涌动着不时有什么东西从沙尘中飞过一片棕榈树叶或者一整棵折断的树木。它们翻滚着横飞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