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温时年小声说了一句,转而看向黄局。
“好啊。”
“那就喝一杯吧。”
温时年见她已经答应了,也跟着看过去。
“黄局,你的茶,我能也喝一杯尝尝吗?”
“温总,我让阿姨给你准备。”
黄局话里是拒绝。
温时年还欲开口,被景妡拦住。
“我没事。”
“你先去休息吧。”
温时年低头深深地看着她,半响见她眉宇间除了坚定外,确实没有其他的情绪,才稍稍放心。
“我上楼等你。”
“有什么事,随时喊我。”
温时年上楼后,景妡和黄局一前一后到了阳台的茶室。
两人坐下后,黄局打开了一罐珍藏了很多年的茶叶,慢慢地倒水将其冲开,又将滚烫的茶汤倒在茶杯里。
“黄局,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晚上喝茶,容易失眠。”
景妡的情绪紧绷着。
她不知道接下来黄局会说出什么,哪怕那些事,她和温时年已经有所猜测,但倘若下一秒,从黄局口中不容反悔的被证实,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景妡,你的亲生母亲,是景美兰,对吧?”
“黄局,我以为您想要我留在这,是因为我和温时年的关系,没想到,您想知道的竟是我的身世?生我的人确实是景美兰,黄局,难道你们认识?”
“……温总和我可没什么恩怨。”黄局脸上的情绪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景妡,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景妡心里咯噔一声。
她沉默了半响,才慢慢嗯了一声。
黄局将目光有些不舍的从景妡脸上挪到了面前的茶水上,有些压在心中的回忆,在这一刻,没了束缚,尽数涌现了出来。
“那天你问我老家籍贯……我是咸阳人,但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父母都是咸阳大山里走出来的穷人,他们从小是听着先烈们的英雄往事长大的,那个年代,他们最想成为的就是军人。我父亲结婚后第三年,赶上了征兵,他毫不犹豫地的报名,顺利入伍了。”
“留下母亲和我,从那之后我对父亲的记忆,就只剩下了两个月一封的书信,还有母亲的日夜哭诉。我十岁那年,父亲的书信也没了,那一次母亲回到家哭的比以往都更伤心,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在出任务的时候失踪了。”
“原本,再过半年他就可以转业回咸阳,听说岗位都分配好了,只要他一回来,我和母亲就能跟着他搬到县城里去住,不仅以后都有父亲,还能住楼房。但这一切,都伴随着父亲的失踪,彻底变成了奢望。”
“按理说,如果牺牲,会有一笔抚恤金,如果能被评为烈士,还能每年还给家属照顾。但父亲不是牺牲,而是失踪,在调查中,又被查出很有可能投敌背叛了,这就变成了大罪,我和母亲有整整三年,都处于被监视中。”
“我是十三岁那年来北京的,那一年我母亲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自杀了。我求了村里的老乡,拿着家里剩下的所有钱,悄悄逃跑,来到了北京。”
那些沉重的过往,哪怕已经过了几十年,依旧是他心里化不开的顽疾。
“我在北京流浪了下半年,后来被当做遗弃孤儿送去了福利院。在福利院,我有了新的身份,重新上学。17岁那年,学校发了一份征兵入伍的通知,我报名了。在军队待了五年后,我终于打听到了一些关于父亲当年参与的那次任务的事。”
“那时候,距离父亲失踪,被认定背叛有罪已经过去十年了,当年监视我们的人,因为母亲自杀,我逃跑,也早就已经没有了下文。但我放不下这件事,从有了眉目开始,就一直暗中调查,后来当听说上面又有了新的行动,很可能和当年的事有联系后,我马上报名参加了。”
“我被安排去给一个道上的老大做保镖,靠身手一点点得到他的信任,并且查探了不少以前的事,也终于查清楚了父亲当年失踪的真相——他从来没有叛变,背叛的人恰恰是那个污蔑他的人,可是时隔多年,早没办法找到证据,而那个人更是身处高位,如果按照部队的晋升,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讨回公道。”
“阴差阳错,就在我想真的自暴自弃,靠别的办法报仇的时候,上面突然安排了一个机密的任务,彻底打入他们内部,长期隐藏,以此来掌控他们的真实动向,当领导问我想不要接这个任务的时候,我没有想就答应了,因为……我从这个任务中看到了希望。”
“三年前,那个人终于落网了。就在我上一次晋升的时候,终于,我走到了他的上面,加上这么多年和萧婧表面的合作,我拿到了当年那些事的线索和证据,亲手将他送进了监狱。”
景妡有些怔忪,她有些怀疑,不能相信。
黄局他竟是这样起家的?
难怪就连温时年对黄局的过往也不甚了解,这样的背景和任务,想必上面对他的身份和资料早就做过更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