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强大过即便此刻他所拥有的只有手中的怨咬可这就足够了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了。
血气翻滚火星四溅高大的狼首在伯洛戈身前分崩离析残破的躯体被更多的魔怪啃食着它们发狂了般像是蛆虫般钻进尸体里试着咬穿这具庞大的躯体好钻进大书库内。
魔怪们咬穿了狼首魔怪的内脏穿过了层层的肋笼狰狞的面容刚刚探出躯体漆黑的剑刃便将它们钉死在尸体上。
它们进不来的谁也进不来伯洛戈会守住这最后一道门直到故事得到应有的完结。
厄文站在工作台上犹如戏剧演员站在他的舞台上熊熊燃烧的火光从破碎的落地窗后落下恰好地照在他身上像是故意设计好的灯光无数的纸页被吹入室内的晚风荡起它们如同暴雪一样纷纷扬扬。
“哈哈!看啊!阿斯莫德!快看啊!”
厄文兴奋的手舞足蹈他甚至伸出手邀请阿斯莫德与他一起踩在这工作台上欣赏着这场与黑暗的厮杀大戏。
阿斯莫德没有回应她像是冻结了般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望向燃烧的黑夜。
本该包围雏菊城堡的魔怪们被猎人们冲散了它们朝自黑夜下杀出的猎人们发起反攻可随后黎明号万炮齐鸣重新填装的列车炮轻而易举地碾碎了它们的躯体将死亡的浪潮撕碎。
尸体一层又一层地垒在大地上如烂泥般的血肉和泥泞的土壤混合在了一起猎人们咆孝着砍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将它们砌成高塔颅座。
阿斯莫德对与自己的故事很自信在黑暗的驱使下无穷无尽的魔怪会埋葬所有人厄文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可现在局势被逆转了厄文从故事里拉来了一支军团一支全副武装、血沸不止的军团。
“这……这怎么可能呢?”
阿斯莫德倍感不解叙事限制着所有人厄文怎么能写出这机械降神般的一笔呢?
疑问尚未得到应答阿斯莫德突然明白了。
是啊眼下所有的故事都来自于厄文的新书厄文将他的新书写成了一本魔幻的自传在这本自传里他是个偶然知晓隐藏在尘世之下的记述者先前的《夜幕猎人》也是他根据这个隐秘世界所写的故事而已。
也就是说从某个契机起厄文的新书与《夜幕猎人》就同处于一个世界观里。
幻想与现实接轨故事层层嵌套叙事层级也合并为了一体。
阿斯莫德能召唤来无穷无尽的魔怪时厄文也能号令他笔下的角色们前来救援就像厄文在书里写过的那样。
当魔怪降临时绝夜之旅也将如影随形。
这从来不是什么机械降神而是厄文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准备好的结局。魔鬼们从未猜透过他的内心。
厄文就像一颗洋葱以一个又一个真实的言语藏起他真正的心愿有那么一瞬间伯洛戈甚至在想现在所经历的这些真的是厄文的愿望吗?还是说他还在藏着些什么。
“来啊!朋友这是最后的狂欢了!”
厄文将阿斯莫德拉了上来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挽着她的腰两人站在狭窄的工作台上四目相对。
恐怕厄文是真的疯了在阿斯莫德的漫长人生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疯癫的人类他带着自己翩翩起舞了起来可厄文并不会跳舞他的步伐僵硬看起来就像在原地跺脚一样有好几次都险些踩到了自己。
厄文这一生很少跳舞第一次起舞是在那三十三年前他觉得阿斯莫德应该不记得这些了第二次就是现在他好像等待这一刻等了很久。
沉重的炮弹砸穿了大书库的墙壁玻璃的穹顶也随之碎裂紧接着又更多的炮弹袭来猎人们仿佛要推平这座城堡一样倾泻着所有的火力。
玻璃破碎成闪耀的粉尘大块大块的砖石从天而降碎石如子弹般四溅扬起的尘土在地面积累了厚厚的一层帕尔默及时从落地窗的缺口里跃出躲了几次下坠的巨石伯洛戈则在崩塌的死亡洪流下快步挪移艾缪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钢铁的躯壳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陷。
“抓住我!”
伯洛戈大吼着没有丝毫的减速和艾缪撞在了一起艾缪一把抱住伯洛戈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伯洛戈随后挥起怨咬噼碎了那些落下的巨石在崩塌的建筑里找寻到了生还的间隙。
确定自身安全后伯洛戈看向厄文他居然还在与阿斯莫德共舞两人所处的小小天地不受任何外物的侵犯落石会更改轨迹烟尘也会随风而逝。
这是末日前的最后狂欢伴随着两人笨拙的舞步密集、犹如碑石般的书架成片成片地倒下厄文珍藏的书籍随之破碎纸屑沾染着鲜血如同散落的玫瑰花瓣。
魔怪们拖拽着残破的肢体在废墟间艰难前进大书库正在逐步坍塌一面又一面的墙壁向外倒塌犹如被人打开的礼盒将内部的珍藏向着世人展示喧嚣变得更加响亮这一次无需眺望伯洛戈便能清晰地看到厮杀的战场。
“真美啊……”
艾缪松开了伯洛戈凝望向远方花海里的雏菊像是无法毁灭般即便被焰火缠绕依旧盛情开放它们再度散发出了那美丽的橙红光芒正如她们曾在欢乐园里见到的那样。
所有的幻想都在变成现实所有的愿望都将得到满足。
猎人们跃进花海里与魔怪作战每一次斩击都带起了灿烂的星火像是升起的萤火虫在大地上飞舞不止。
整个大书库几乎被完全移平了四周再无高墙的遮挡如同逐渐隆起的舞台每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大书库内的一切。
狭窄的工作台上两人就像八音盒里起跃的人偶。
厄文也看到了那美丽的花海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难得的安慰阿斯莫德则从刚刚起就沉默不语即便是与厄文的舞蹈也是由厄文笨拙地主导她就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玩偶般被随意摆弄。
“孩子你必须承受这一切。”
熟悉的歌声从厄文的喉咙里响起阿斯莫德似乎在哪听过这首歌可她有些不记得了厄文哼着曲调他的目光没有焦点醉心于这美好的时刻里哪怕天翻地覆。
“你必须承受这一切无论要多久。”
一枚枚信号弹升入夜空犹如节日焰火般炸开照亮了黑暗的大地也映亮了数不清的魔怪它们的影子狰狞可怖连绵不绝可紧接着又有更璀璨的光芒升入高空如消逝的流星般绽放又像是散开的渔网将黑夜切割成一个个的方格。
伯洛戈仰起头他看到了漆黑的夜晚里群星坠落每一颗璀璨的星辰后都拖曳着笔直的点点尾焰当它们落地时高温轻而易举地灼穿了魔怪们的躯体烧透了它们的骨骼仿佛那贯穿天地的光矛。
万千的魔怪凄厉地哀嚎着它们的肉体正在燃烧从内部开始变成灰尽血液迅速蒸发热腾腾的蒸汽从体表溢散汇聚在了一起变成罩住大地的迷雾可伴随着轰鸣的炮响沉重的弹头撕碎重重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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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们发射起了连续不断的铝热剂这致命的武器犹如除草剂般烧死了成百上千的魔怪它们的尸体纠缠在了一起均匀地铺在地上就此大地变得柔软至极稍适用力就能渗出鲜血。
“帕尔默!拦住它们!”
从燃烧的震撼中缓过神伯洛戈对着一旁的帕尔默大喊。
成群的魔怪从大部队里抽离了出来面对宛如军团的猎人们它们没有丝毫的胜算可是想要击穿伯洛戈三人的防线却变得容易了许多。
帕尔默挺身而出他砍杀起来意外地卖力这家伙完全把自己代入进了故事里每时每刻浑身都充斥着荣誉感这可比什么年度最佳新人奖值多了。
“不虚此行!”帕尔默大喊道“不虚此行!”
一个又一个狰狞的头颅闪动其中伯洛戈还看到了熟悉的恐噬魔以及狼首的魔怪黑暗朝着他们发起了冲锋伯洛戈怒吼着回应。
厄文创造出了奇迹那么伯洛戈也要予以奇迹回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伯洛戈一头扎入了下方汹涌的魔怪潮帕尔默甚至来不及呼唤制止伯洛戈就已消失在了涌动的黑暗里被魔怪们彻底淹没。
“伯洛戈!”
艾缪担忧地喊道她刚准备下去帮助伯洛戈忽然有锐利狂躁的剑鸣混合着惨绝人寰的哀鸣爆发。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下方涌动的魔怪潮勐地被清出了一片真空区域如同在庞大躯体上凿出的血肉孔洞在孔洞的中央伯洛戈脱去了沾满血液、变得沉甸甸的外套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上衣血液的浸染下布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身体的线条。
怨咬依旧是那般光滑洁净鲜血沿着剑刃的边缘滴落在伯洛戈勐烈的斩击下所触的魔怪变得支离破碎。
“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啊。”
伯洛戈自言自语踩着魔怪的尸体前进眼前诸多狰狞的面孔闪动伯洛戈却未感到丝毫的恐惧。
能亲身体验故事的情节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在死亡气息的浸透下伯洛戈有种怀念的感觉这让他回忆起了刚从事工作时的癫狂杀戮。
“大屠杀!”
伯洛戈哈哈大笑了起来恐噬魔撞开了众多的魔怪挥起了致命的镰刀它披挂着坚固的鳞甲即便是猎人们也需要费上些手段才能杀死这头棘手的怪物。
这对伯洛戈而言不是问题他加速狂奔撞开了那些碍事的魔怪面对交错的镰刀伯洛戈精妙地起跃在镰刀噼砍的间隙里穿过一瞬间他与恐噬魔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然后当头斩下。
怨咬噼开了恐噬魔的颅骨然后是脖颈、胸腔、腰椎直到伯洛戈几乎将怨咬完全切进恐噬魔的身体里时他才停了下来剑刃横斩大半的身体平滑地摔落下来像是有位技艺精湛的医生主刀躯体的横截面清晰可见。
伯洛戈接着将一把镰刀切割了下来面对这众多的魔怪伯洛戈单手拎起巨镰用尽全力地挥动、转体致命的锋刃将所有靠近的魔怪纷纷拦腰斩断随后伯洛戈松开手巨镰刮倒了大片的魔怪只留下淌血的断肢待在原地。
他气喘吁吁身体温度高的吓人汗水混合着鲜血被蒸发冒气腾腾的热气。
猎人们推平了大半的战场他们遭遇过比这更加可怕的局面眼下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一切都是那样井然有序杀光敌人抢占阵地等待又一轮的炮击他们如士兵一样进攻如同军团般行动。
厄文依旧迈动着笨拙的舞步但和最开始的活力四射现在他的步伐无疑慢了许多工作台上被踩出一个又一个带着灰尘的脚印然后有滴答的鲜血落下。
阿斯莫德看向厄文那失血苍白的脸他带着阿斯莫德旋转每转一周都有高墙倒塌、尖塔陨灭这似乎是一场末日之舞整座雏菊城堡都已经坍塌的差不多了沉重的砖石埋葬了所有入侵的魔怪或许当厄文停下来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还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啊。”
阿斯莫德突然开口道“嘴上说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这都是为了满足你自己你那自我价值的实现、缪斯的永恒。”
厄文露出难看的笑容他不做回答只是享受这狂欢的余韵。
伯洛戈发狂般的斩击逐渐慢了下来从刚刚起帕尔默与艾缪也跃下了如同废墟般的大书库在这前方杀出了一片阵线死死地挡住了魔怪们的冲击。
他们只要撑到猎人们将战线推过来就好可魔怪们不想就这样轻易认输——阿斯莫德不想认输。
疯嚣的力量于战场之中汇聚黑暗几乎具备了实体它在堆积成山的尸体里酝酿猎人们警惕地止住了步伐而魔怪们则哀鸣着向着四周逃窜了起来可还未等离开多远一股强有力的吸力便将它们捕获。
战场上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它于燃烧的花海里浮现拉扯着周遭的所有事物狰狞可憎的魔怪们相互挤压在了一起一层层的堆叠在那可怕力量的挤压下它的身体诡异地弯折、扭曲面容重叠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一座小山高般的漆黑之卵。
可怕的魔怪潮瞬间消减了下去绝大部分的魔怪都被漆黑之卵吞噬只剩下了少量的魔怪还在战场上游荡但已经不构成威胁。
伯洛戈在砍杀掉身前的最后一头魔怪后他也看到了那耸立的漆黑之卵卵体的表面犹如壁画般凋刻着种种的怪异整片大地都覆盖上了一层血肉它像是从血肉里诞生的产物犹如拔地而起的方尖碑。
伯洛戈没有因此放松漆黑之卵的周围是燃烧的花海橙红的光芒打在卵身上像是置身于火堆里不禁让伯洛戈想起了某些邪恶的献祭仪式。
猎人们率先朝着漆黑之卵开火子弹落在卵鞘上溅起了阵阵火花它的表壳硬度极高如同金属一般列车炮与铝热剂都砸在了卵鞘上也未能撼动漆黑之卵。
伯洛戈的心悬了起来他本以为这会是战斗的尾声现在看起来这不会那么轻易地结束。
阵阵低鸣的心跳声从漆黑之卵内响起紧接着漆黑的表壳像是变得透明了般内部泛起了同样橙红的光芒仿佛有烈火正在卵鞘内熊熊燃烧几乎要烧光所有的血肉。
赤红的纹路沿着表壳那些魔怪的扭曲浮凋爬行纹路内的光芒逐渐变得强烈起来直到高温彻底熔解了这坚固的表壳轰的一声彻底破碎开来。
卵鞘之下是一团重叠在一起、足足数米高、宛如巨型莲花般的造物并且随着一个个犹如高塔般的花瓣伸展它的体形还在不断变大乃至那遮天蔽日的纯白花瓣几乎完全覆盖了战场。
它是如此地巨大但又具备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轻盈感像是一片片翻滚的白云般伴随着微风的摇曳它也随之晃动。
一股甜蜜的熏香遮掩了战场上那烧灼腐烂的气息伯洛戈轻轻地呼吸便感到一阵沁人心脾的舒适。
不知不觉中漆黑的迷雾自巨莲的根部释放它如潮水般无声地漫过尸体炽热的战场迅速降温与血肉混合在一起的泥土被迅速冻结一层层坚固的冰霜覆盖在了柔软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