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雨云吞没了自由港狂风裹挟雨滴反复锤打房屋本就松散简陋的屋子逐渐摇晃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揭开。
室内极为潮湿什么东西都是湿漉漉的就连人也是衣服黏在身上有种洗完澡没有擦干的感觉。
屋顶漏着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和地面的积水汇聚在一起乱七八糟的东西浮在水面上时不时还有成群的老鼠游过。
几分钟前上涨的海水倒灌进了管道里管道口被涨开污浊的废水溢进了室内到处都是。管道口半敞开里面传来呼啸的海风声汨汨的涛声不断像是有条大蛇在管道里横冲直撞寻找着出口。
又是一个暴雨天。
赫尔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出海时也是一个暴雨天那场暴雨如同烙印般铭刻进了他的灵魂里赫尔特曾在梦里无数次回到那一天嗅到潮湿的海风以及自己灵魂被烤焦的恶臭味。
啊……那次出海。
那次出海后一切都变了诺伦成为了领航员自己则被放逐进阴影里为了让自己的妻女活下去赫尔特背负上了债务终日和这些污秽之物为伴。
一切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呢?
赫尔特试着去想脑海里却传来一阵绞痛咿呀的私语声不断数不清的老鼠从积水里浮现它们爬满了赫尔特的身体层层叠加下赫尔特险些维持不住鼠群的重量差一点跪了下去。
窗外闪过一道雷霆轰隆的雷音唤醒了赫尔特他呆滞地站在洗手台前鼠群烟消云散。
自己的债务是什么来的?
赫尔特有些记不清了自从那次出海后他的幻祟症就越发严重了到现在就连记忆力也开始了明显的衰退。
他双手拄住洗手台嗓子里响起沙哑的笑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赫尔特想起了他死去的父亲。
到最后父亲已经与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了萎缩的肌肉令他连话都说不出口终日被困在疯狂的幻觉里。
即便凝华者可以令躯体以太化可来自先天的缺陷依旧难以逃避更无法剔除父亲经常会失控肆意挥洒着秘能令摇摇欲坠的房屋坍塌、破损。
其实……赫尔特知道的。
赫尔特知道父亲没有疯那具萎缩的干尸没有失去理智他是故意这样做的故意去破坏、故意去摧毁故意引起所有人的厌烦与恨意。
父亲许下了一个黑暗的愿望。
赫尔特一直以来都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父亲的意思然后他满足了父亲的愿望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将他从这可悲的躯壳里解放。
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也是一个暴雨天。
那时的自己远没有现在这样专业匕首没能彻底杀死父亲痛苦中他睁开了眼。
自己害怕极了可父亲的眼神里却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
父亲只是温柔地看着自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直到鲜血流尽。
诺伦理解自己所有人都理解了自己认为自己是为了令父亲解脱才犯下这弑父的重罪但只有赫尔特自己明白那是一场复仇。
自己本想对将死的父亲大喊着他那癫狂的愚行令母亲被秘能引发的坍塌砸死可自己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好像不愿再折磨这疲惫的灵魂。
就那么干看着。
脸颊上传来一阵刺痛赫尔特摸了摸剃刀不小心割开了皮肤手上一片鲜红。
赫尔特擦拭掉镜面上的水汽集中精神仔仔细细地剔除脸颊上的胡茬剪掉打结的头发梳起一副工整的短发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新的。
第一眼看去赫尔特仿佛变回了曾经的自己。
“我究竟是牲畜还是人呢?”
赫尔特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喃喃自语。
好在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自己不再需要再替魔鬼行事也不必献出宝贵的灵魂只要完成这件事他就会治好艾米丽的病将幻祟症从莫特利家的血脉里剔除。
迎来美好的生活。
抓起一旁的长刀赫尔特刚走了没几步耳旁响起刺耳的蜂鸣像是有数不清的蜜蜂环绕着自己飞舞。
幻听逐渐散去赫尔特隐隐地意识到自己忘了些什么他迷茫了好一阵突然间想到了。
拿起桌面上的座机电话赫尔特熟练地拨动着轮盘按下那刻进心底的数字短暂的忙音过后清脆的声音响起。
“喂?”
“是我艾米丽。”
赫尔特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聆听到这声音的一瞬他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妈妈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我没事的我这边也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