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关太子袁盎不得不板着脸冷冷的问道:“季心我问你这些天。你跟杜家在合计什么?是不是想让你大兄在九泉之下都要蒙羞还要拉着我袁丝一起死?”
季心的兄长季布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
因此袁盎也可算是季心的长辈。
“恩公。何出此言?”季心也吓了一跳连忙拜道:“某虽莽撞。但却绝对不敢如此!”
“还要瞒我!”袁盎终于忍不住一拍案几问道:“你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太子何以今日将我请过去?错非我这张老脸在太子面前还有点用现在禁军就在外面了!”
搀和皇室的事情本来就是犯忌讳的!
挡在太子面前的更是找死的行为!
当初东安候张相如。朝野公认的长者丞相人选一朝得罪了太子一脚就被踢回老家种田!
堂堂彻侯都是如此季心一个小小的游侠屁股上全是屎的家伙袁盎想不明白了凭什么他敢搀和进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里去?
“太子……”季心愕然他挠挠头道:“恩公息怒。恩公息怒某确曾受人之托命人将几个游侠从剧孟哪里喊了回来。但不至于就得罪太子了吧?”
袁盎站起身来看着季心。
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季心的这种行为。
这还不叫得罪什么才叫得罪?
“季心你若还认我袁丝就答应我一件事情……”袁盎叹了口气道。
“恩公请说!”
“你马上收拾一下立刻离开关中去蜀郡也好去雒阳也罢!先出去躲个两年吧……”袁盎垂头丧气的道。
“为什么?”季心却忽然爆发了。挺直了脖子红着脸。问道:“某不过是打了个招呼何至于此?”
“为什么?”袁盎冷笑了一声:“凭什么?就凭错非我袁丝在家上面前为你求情。现在。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我不服!”季心却是也一脸委屈蹲在地上道:“恩公您说某那点就比不上那个剧孟了?”
袁盎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季心会干出这种不要命的事情了。
游侠的世界只能有一个老大。
以前剧孟在关东称雄季心在关中逍遥。
自然两不招惹。
可如今剧孟跑到了长安把手伸进了季心的地盘又是拉人又是整合。
袁盎也觉得季心能忍得现在才给剧孟一点颜色看看那已经是很不错了!
袁盎也是叹了口气他一直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远在雒阳的剧孟而置关中的季心不顾?
难道太子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剧孟再怎么厉害到了关中肯定也不如地头蛇季心厉害!
这从剧孟如今以备盗贼都尉兼太子门大夫的身份尚且没办法让关中的游侠全部听话就能看出来了!
假如是季心在剧孟的位子上的话那么……
谁敢唧唧歪歪?
但是……
袁盎叹了一声道:“剧孟是怎么被招徕的你知道吗?当时太子若是招徕你你会去?”
季心闻言微微一愣。
半年前谁知道刘彻是哪根葱啊?
那时候长安城里的贵族和商贾人人都是眼巴巴的就等着皇长子刘荣上位了。
至于皇次子?
谁注意过?
这么一想季心顿时就有些泄气但还是很不服气撅着嘴道:“天下草莽英雄难道只有一个剧孟吗?某就是想让太子知道某也不比剧孟差!甚至比剧孟还要好这关中七十五县谁不知道某的大名?某要是在剧孟那个位子上肯定干的比剧孟好!”
这才是季心长期以来的心结。
太子要用人就用人吧!
本来剧孟进关中做官帮着刘彻做事他季心是乐观其成的。
毕竟这游侠洗白的途径太少了。
剧孟算是一个指路明灯。
因而长久以来季心都没怎么出来为难剧孟甚至下令小弟们尽量配合不然剧孟再怎么厉害名气再怎么大没有他的默许甚至支持关中的那帮游侠在没看到好处前谁会鸟一个关东来的蛮子?
可是现在孟剧孟出头了。还成了备盗贼都尉混了个太子门大夫潜邸大臣的名头。
特别是最近。季心每次跟过去的小弟喝酒提及剧孟的风光。季心都是羡慕无比。
甚至有些游侠只知道剧孟而不知道他季心了!
半年前论出身剧孟拍马也赶不上他季心。
论背景他季心的靠山是袁盎跟长安大大小小的官僚也都熟还是地头蛇。
季心自问自己不比剧孟差。
但为什么太子就没派人来征募他?
想来想去。季心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名声还没传到太子耳中。
那要怎么才能让太子知道这长安城里还有一个正怀抱着‘拳拳报效之心’的‘在野遗贤’呢?
正好前两天杜氏找他帮忙给剧孟拖拖后腿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就有了这么一出。
可惜现在看来效果是有了。但却是个反效果。
太子果然知道了有个季心但却恨上了!
这就让季心觉得肯定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为什么剧孟明明家在雒阳。却能被太子还在微末之时就发觉了他天天在长安在关中却一直得不到征募?
袁盎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季心用游侠的思维去跟太子打交道太子却用政治的角度来看待这能不出才怪了!
袁盎哭笑不得摇头道:“既然你想效忠太子何不与我分说我在太子面前。素有薄面……何至于此啊……”
季心却摇摇头道:“某欠恩公太多了。拉不下这个脸面再求恩公!”
袁盎却是不住的摇头。
游侠大多放荡不羁目无王法。没有什么规则。
当年就是季布还在世季心脾气上来了说杀人就杀人了。
这也是袁盎一直没在刘彻面前提及季心的原因。
这种人放在下面还好一旦到了朝廷上季心的性子就是他取死的根源!
事已至此袁盎也不想再多说了他摇摇头问道:“杜氏除了让你做这个事情外还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季心摇摇头道:“回禀恩公倒是没有只是某听说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说看……”袁盎连忙问道。
“是这样的某听下面的人说最近几日杜氏与其他几个商贾家族正在与关中各县县衙的衙役司曹以及亭长、游缴商议一些事情某听说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太子要限定保护粮价要通力配合而且还要做到极端有人告诉某某个亭长在与其喝酒时说了关中商贾与他们商议的事情是太子假如限定粮价五十钱一石收购五十五钱一石出售那他们就要用五十五钱一石的粮价卖给农民每户要买十石以上!”季心摸着头回忆着道。
袁盎一听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道:“兹事体大你且先等着我马上去禀报家上晚上回来再与你商议此事!”
“有问题吗?”季心问道:“难道这样不好?”
“问题大了!”袁盎道:“这些家伙居然敢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太子一旦被他们成事这朝野就要大乱了甚至天下都会动荡!”
作为积年老吏袁盎当然知道下面的人在遇到上司以强有力手段推行某个政策时假如他们在硬实力方面打不过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了。
季心所说的恰恰是最极端最恶劣同时也是后果最严重的一种对抗方式。
真要被这些串联起关中各县的衙役地方的亭长、游缴和廧夫等低级官僚玩这么一出。
到时候要嘛是太子低头认错要嘛就是刘氏动用军队血洗关中!
基本不会有第三个选择!
而以刘家的脾气最可能的就是第二个选择了。
而那么一来整个天下都会为之不稳甚至刘彻的太子位可能也要不保了!
………………………………
太子宫画堂。
刘彻坐在上首听完了袁盎的话后他也有些发愣了。
这问题很棘手啊!
袁盎说的事情很简单几个不甘心利益受损的商贾决定串联和收买整个关中的底层官僚。
假如是明着对抗的话刘彻根本不怕!
但他们这么玩的话就危险了!
王安石变法怎么失败的?
就是败在官僚们的这一招之下!
好好的青苗法、免役法最后变成了摊牌和官僚集团的狂欢。
本来应该受益的农民最终却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官僚们做的事情其实说穿了很简单那就是扩大化和极端化。
像青苗法本来是说给底层百姓一个低息贷款免疫法是让那些不想服役的百姓出钱请人代服。
可搞到最后下面的官员给你来个一刀切所有的百姓都要强制出钱雇人服役强制要贷款管你需不需要!愿不愿意!
这才是王安石变法失败的根源!
上层贵族讨厌变法下层百姓没有尝到好处反而日子过的更苦这样一来谁还支持新法?
这样的例子可不单单一个王安石变法。
就是后世天朝庆丰新政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新君说要怎样下面的人就给你来个极端化和扩大化找个机会就给你上眼药各种似忠实黑的手段即使是天朝都还是无计可施除非像太祖一样发动嗡嗡嗡把整个世界砸烂重新洗牌。
刘彻自然不可能学天朝太祖。
对于他们这样干。
刘彻只有一个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