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在下九岁时发蒙即读过了。”
章越微微讶异但见程郎中在旁陪着笑脸。
他没有细究道:“今日本是从于程郎中盛情但见你书法也算下了不少的苦功可知汝之好学学书法作学问没有勤与恒字不可但也要有天分汝甚好天赋和功底皆有今日便分文不取收了你这学生。”
程郎中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多称赞这少年几句章越索性就将这人情给作足了。
程郎中闻言喜道:“实不知怎么称谢才是。”
少年亦露出喜色并略有所思久闻状元郎是位有德君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这少年当即纳头便拜口称:“学生拜见老师。”
章越正要答允却见屏风侧十七娘朝自己摆了摆手。
章越想到这里忙扶起周大郎君道:“老师二字太重称先生便是了不必拘束于常理也不必执什么弟子礼我不兴这套以师为父之礼。”
见程郎中与少年都露出惊讶的神情章越则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一样会倾囊所授见周郎君气宇不凡亦不敢以师长自称。”
十七娘肯定是察觉对方有异不肯让自己与对方定下师生名分。那么如何推去这名分又不得罪人是一个很难办到的事。
故而章越就在言语上捧一捧不动声色地推掉。
但这少年和程郎中惊慌失色还以为章越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不过仔细一辨却觉得并非如此。章越若真知道怕是见也不会见对方。
这少年内心隐隐的十分受用。而程郎中亦频频目视这少年不敢自称为师长心道状元公都不敢轻易收仲鍼为弟子莫非是真龙自有其格。
程郎中想到这里不由心底一凛听闻大儒可以望气而知人必是状元公见仲鍼有真龙之气故而不敢纳真龙为徒啊。
程郎中当即对少年道:“那就拜见先生吧!”
章越见程郎中对少年一副商量的口吻心道这也未免太恭敬了。
少年当即道:“是学生见过先生。”
先生也有老师之意不过更泛。比如婚礼上负责赞礼的可称人先生私塾里一对多教学的也称先生。
带个师字更为尊重。除了授业解惑最重要的还是传道。
章越收下了这学生言道:“我尝与人道百之九十九的努力与百之一的天赋但无天赋努力亦是竹篮打水。”
“说到底还是明体达用之道。一个字最后写得好不好还要看此人的眼光格局见识愿景事功。”
少年闻言心想状元公说得是字何尝说得不是做人的道理。
他不由惊喜地道:“学生明白了多谢先生赐教。”
程郎中很是高兴带着少年离去了。
这时十七娘方从屏风侧后步出。
章越道:“娘子这少年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十七娘心底别有计较。他得知程郎中引荐弟子拜入章越门下不由留意。她查得程郎中与周大善人来往并不多但与濮王府却极亲近。
更要紧是她打听至当初章越送给程郎中的三字诗如今在濮王府的十三团练案上。这是她从吴大娘子那转述一名宗室曾提及此事。
最后就是仲鍼二字正是濮王度十三团练长子的名讳。
天下怎么可能有这般巧合的事何况十七娘从年纪形貌上确认正是对方。
对方为何隐瞒身份拜章越为师肯定是担心若是宗室身份暴露双方不能来往。
但十七娘清楚对方的身份何止只是宗室。
要知道如今宗室之中濮王府的十三团练最有可能继承大统。此事朝臣们是心知肚明奈何官家还是不甘心罢了。
而若是十三团练登基那么身为嫡长子的赵仲鍼即可能就是储君。
至于为何不让章越与他确认师徒关系。主要是担心有所牵连朝臣涉及立储大事可是大忌。但是对方登门拜师你将对方拒之门外一旦十三团练登基了此事日后更是祸患无边。
故而是答应答应不得推脱也推脱不得章越如今这处置恰到好处。
十七娘也不想说破说破了日后二人就微妙了这样知与不知之间最好。
于是十七娘道:“我看这周大郎君气度不凡非池中之物官人你需多留意平日教些书道好了但话不要说得太深。”
章越闻言问道:“娘子似有些话没与自己交代清楚?”
十七娘笑道:“官人我有何地方没与你吐实?”
章越看了十七娘妩媚的眼波道:“算了我也不问了。”
“哦?那官人如何打算?”
章越略想了想道:“素来听娘子话的官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