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集之会虽说是粗茶淡饭但众进士们与宴的雅兴没有减少多少。
从年少发奋读书至如今功名有所成马上要走上仕途这样的心情非三两句可以概括形容的。
每次期集桌案之上酒樽常满座无虚席。
虽说章越这次期集办得不能让大多数人满意但好歹中进士的人情商不会那么低当面说什么。
不过期集时无法容纳一百名进士同在院中。
众人也是分开聊天王陟臣作为官宦子弟身旁也自聚集了五六个心腹人。
这日王陟臣喝多了不免提及自己这一次出了五十贯期集之事旁人听了打抱不平。
“此番期集都是粗茶淡饭竟还不如平日在家里仆役吃食。知道的我中了进士来期集不知道的还道我被流放了。希叔你也是堂堂榜眼为何不与章度之争一争尽由着他胡来。”
王陟臣道:“他是今科状元期集都要听他的。”
一旁的人道:“你知道什么希叔是不愿仗着势欺负人家寒门出身被人说是以大欺小。”
另一人接口道:“哪有这般的这等寒庶出身中了状元了就不知天高地厚定要给他些颜色好看。他不是自己贴钱么?我们去鼓捣着其他还未缴期集费的人不交钱。还一并与他言菜太素茶太淡要丰盛着。咱们这么一闹他必是挂不住。”
王陟臣沉着脸道:“说什么呢这还未释褐呢咱们就斗起来别忘了咱们是拜过黄甲的日后需相互扶持。章度之是当今状元咱们以后仕途上要他提携呢。”
几名进士被王陟臣这么一说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一人道:“说是状元但我不服气。听闻本来状元定是王俊民后来官家看了墨卷见他写的一笔好字这才点了他。哼凭字写得好国子监里的书学生哪个不是练字几十年的?为何不点他们为状元?”
殿试上章越的状元卷与王魁的卷子曾拿出来比较一篇胜在格局一篇胜在文辞故而喜好两等不同文风的人对谁是状元自也是争了一番。
不过王魁有舞弊传闻但章越也有官家纯粹是看脸看字选状元的消息。
不少进士还要再言却见王陟臣神色不善也就不说话一并找了借口去凉亭喝酒。
这时候一人未走王陟臣见是刘敞之子刘奉世。
刘敞当年殿试时本来是第一结果王陟臣的堂兄王尧臣因自己是他内兄的缘故为了避嫌故意将他名次降了一名改作了第二。
王陟臣与刘奉世也有来往。刘奉世低声道:“希叔兄方才那些人都不足与谋。”
“怎么说?”
“章度之虽是寒门出身但却是有干才的不仅文章好而且也有手段。他是状元两年后回京任职你四年也可代还那时候你们不仅是同年还要同朝共事千万不可交恶了。”
“至于其他人呢?不过是选人守选罢了何时回京能不能回京还不知呢。故而这些人的话不听也罢。”
王陟臣听了点点头道:“还是仲冯能为我打算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避讳地与你道一句我也不服章度之。”
刘奉先道:“希叔你可不是小气的人何故如此?”
王陟臣道:“你知道我堂兄当初要与我说亲…如今淮东转运使吴大漕可是……我本欲显达后再上门提亲哪知为章度之捷足先登。此恨我咽不下。”
刘奉先失笑道:“就是那日状元御街赠花的女子吧。”
王陟臣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心尖隐隐刺痛了起来。
刘奉先道:“希叔大丈夫何患无妻以希叔兄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怕不能再觅得一佳人么?希叔兄切记合则两利斗则两伤。”
“以你和章度之的前程而论不乱树敌公卿可至啊。”
王陟臣闻言哈哈大笑道:“说的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说到底还是刘玄德看得透。”
说完王陟臣举杯与刘奉先对饮一杯。
听了刘奉先的话王陟臣心底对章越的芥蒂少了些许但也不是那么容易释怀。不过他也不愿面上搞得太僵似及第以来二人还没有好好说过话于是斟满了一杯酒到章越的院来。
但见二十余名进士正与章越一并喝酒聊天。
众人所聊的内容也是当时士大夫们一个热议的话题。
此事是王安石与欧阳修之间的争论所引发。
最初是王安石写了首诗:“黄昏风雨打园林残菊飘零满地金。”
说得是秋雨打在菊花上花瓣散落满地的景象。
欧阳修见之戏曰:“秋花不落春花落为报诗人子细看。”
说的是王安石你见识短浅了菊花只枯不落都不知道。咱们读书人作诗可不能张口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