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词也很惊讶。
她已经十年没回来了，十年后的酒城繁华程度超过了她的想象，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竟有几分大周帝都的气象，又有些像江南名城。
若不细看城外的山水，哪里看得出这是西北之城呢？
毕竟这里是她除了京城之外，第一个投注过心血的城市。
可宋清词想让她看的不是这个。
她指着如今繁华的街市，触手所及，指尖似乎都凝滞着沉甸甸的故事，“这里曾经的样子，你想不到。是尸横遍野，是刀兵相向，是百姓仓皇无助的尖叫和逃离，是将士们在拼杀中痛苦的哀嚎。”
“当时那血，流满了你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小沈沈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脚，吓了一跳似的收回来，银红织锦鞋面上缀的明珠啷当作响，“娘，那你那时候……”
“我那时候就在这里。”
宋清词想了想，把有些大家都认为对六岁的孩子而言过于艰涩的话都说了个清楚，“当时我和你现在一样，是仁宗亲封的楚国公主。仁宗驾崩后先帝即位，我与先帝却并非亲生兄妹，那时我们这对名义上的兄妹互相忌惮，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我主动请命来酒城。”
“我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血，杀戮，大周的将士打大周的将士自己，百姓无辜遭殃……你知道娘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小沈沈睁大了清澈如泉的双眼盯着宋清词，微微摇头。
她不知道。
她从小就听说，自己和娘生得十分相似，连受万千宠爱的地位也相似。
娘是仁宗皇帝唯一的嫡公主，自小被仁宗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她的身份尊贵无双，可以说大周朝女子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她这位镇国大长公主。
她一直天真地以为娘和自己一样无忧无虑，没想到娘还曾经为了维护地位不得不到荒凉的地方承担起血杀的重任。
这不是那些战场上铁血的将军干的事吗？
明明是糙汉子们干的事，怎么会是尊贵无双的她的娘干的事呢？
“这里还不算什么。”
宋清词淡淡道：“下一站娘要带你去雁回关，看看什么是战场，也是你爹差点丧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