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绾烟扶着哀哭欲绝的尹氏走到门边朝外看,尹氏看见众臣俯首听令心中就安稳了,陈绾烟冷眼瞧着,倒没有尹氏那么满意。
她心中暗想,今日旨意中若没有沈玉临,而是独让宋清词辅政,就算那是陛下遗命,也难免有大臣心中不满吧?
他们面上不会说什么,背地里的小动作却不会少。
好在有个沈玉临,反倒给宋清词减轻了一些物议,莫非……
陈绾烟看向宋清词和沈玉临二人,越看越觉得狐疑,或许他们二人的不睦就是专门为此而做给外人看的。
宋巍然年纪尚小,虽在朝中历练了一阵子,忽见父皇驾崩也吓得不轻。
他尚未长成的身体却要承受摔丧驾灵的重任,在灵前一跪就是彻夜,还有许多政务上的事来烦他,他很快就消瘦了下去。
尹氏急得不得了,宋煦仁就是因病年纪轻轻就驾崩的,她决不能眼看自己的儿子也如此!
“太后,您这是急急忙忙地去哪?”
“镇国长公主在哪?”
宫里对尹氏都已经改了口,不再称她为皇后而是太后,或者大娘娘。
陈绾烟便是太妃,因宋煦仁驾崩之前特特嘱咐了宋巍然要以孝侍奉尹氏和她,宫里人都知道贤太妃和别的普通太妃不同,便称为小娘娘。
尹氏却在情急之下忘了改对宋清词的称呼,她现在该是镇国大长公主了。
前头两任帝王都不长命,尤其是宋煦仁英年早夭,宋清词姊妹三人十来二十岁的年纪便成了大长公主,想想让人唏嘘不已。
“镇国大长公主在灵殿呢,太后大娘娘找大长公主做什么?”
“大哥儿为了守灵都累病了,我要去找大妹妹,求她想想办法。先帝已经去了,要是大哥儿有个什么好歹……叫我靠哪个去啊!”
尹氏痛哭流涕,幸好旁边有个尹敏凤一直扶着她安慰她。
宋巍然是累病了,可尹氏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哭得眼睛都看不清楚了,尹敏凤这几日索性都住在宫里,盯着她好好睡觉不许再过度伤心。
正想着派宫人去请宋清词来,便见一身缟素的紫练带着两个同样一身白的侍女匆忙而来,福了福身,“大娘娘,我们大长公主说,请陛下不必再去灵殿跪灵了,务必以养好身体为首要。陛下身体安康,才是江山社稷之福。”
尹氏听了这话心头松下一口气,她正要派人去说,没想到宋清词先想到了。
“不行,我要去给爹爹跪灵……”
屋里,宋巍然扶着内监的手出来,小脸煞白还一个劲嚷着要去跪灵。
尹氏的心再度悬起来,便听紫练道:“大长公主知道陛下一片孝心,必定不肯好好养病,特特嘱咐了奴婢一句。说陛下想去就去吧,不过你要是敢去,她绑也要让人把陛下绑回来。”
宋巍然小脸憋红,听了这话一时竟不知怎么办。
尹敏凤差点笑出声,见势忙道:“陛下是知道镇国长公主性情的,说得出做得到,陛下还是回去歇息吧。快快养好了身子咱们再去给先帝跪灵,也省得大家担心你,你说是不是?”
人人都劝他回去,宋巍然没奈何,只好乖乖回去养病。
一夜之间,京城遍地缟素和哀哭,反倒让完颜真真一行人十分尴尬。
他们来出使是为了送贡品的,送完了贡品本想着过了柔良的婚事就启程回金国,没想到正好赶上了宋煦仁驾崩。
这下他们走不了的,少不得要留下来致哀,尽臣子的本分。
偏偏因为国丧,京城的酒楼乐坊等都关了,连吃酒玩耍的地儿都没有了,憋得那些金国人脸都绿了。
有人暗暗抱怨,“咱们来得真不巧,大周皇帝竟这时候驾崩了。这下好了,咱们公主不但不能在京城吃喝玩乐,还要天天进宫去给先帝跪灵!”
完颜真真倒不担心没得吃喝玩乐了,也不担心要跪灵受累,她担心的是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