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得倒巧了,正好赶得上柔良长公主大婚观礼。”
完颜真真第二次再来京城,竟恍若隔世,再看京城的一墙一瓦一街一巷,满是触景生情。
旁人不能理解她的伤情,只有宋清词明白,当初完颜真真独自脱离金国使团从边境跑回京城找沈玉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这些巷子她曾徒步走过,这些街口不起眼的客栈她曾住过,满是回忆。
按理完颜真真这次来和上次地位不同了,她如今只是对大周称臣之国的公主,没有长公主亲自接待她的份,让鸿胪寺卿接待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但完颜真真和宋清词也算老朋友,因此她才在驿馆安顿下来就到公主府来拜见了,来的时候又好一阵感慨,“公主府也变了些,屋宇楼台修缮得更精致了,不愧是摄政长公主。”
宋清词觉得她这回来变了许多,面色从容了,说话的口气也比从前沉稳了,有时还显得老气横秋的。
倒不如从前骄傲的样子灵动。
“你变得也很多,长成大姑娘了。怎么,这次如今竟走了这么久?”
宋清词有些纳罕,就算她带了长长的车队,里头满是送到京城的贡品,也不至于走了整整一个春天吧?
再来晚些,京城的春天就要过了。
“我路上病了一阵,因此耽误了行程。”
完颜真真说话的时候有些闪避,许是这病有什么难言之处吧,瞧她现在的样子也都好了,宋清词便没有多问。
“对了,若是长公主允许,能不能让我见沈驸马一面?”
完颜真真岔开话题,很快羞然地一低头,解释道:“长公主别误会,汗父已经给我指了亲事,是草原上一个领主的大儿子,等我这次出使回去就要成亲的。我只是想谢谢沈驸马的救命之恩,当年要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宋清词并没有误会什么,却无奈地耸耸肩,“我倒不介意,可这事我答应没用。沈玉临如今住在沈府,你要见他得沈府的人答应。”
完颜真真这才知道宋清词和沈玉临不睦已久,不禁讶异,这两人当初好得一处生一处死的,怎么可能会交恶?
打死她都不信!
可宋清词说得肯定,回头她又派人在京城中细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宋清词说的是真的。
原来权势真的会改变人心啊。
完颜真真头一次有了这么深的领悟,忽然很庆幸当初沈玉临没看上她。
她要是搅进京城这个名利场里,以她的心计只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怪不得朝中有人劝她汗父送她到大周和亲,就像科尔部的公主一样的时候,她汗父坚决拒绝了。
现在看来,汗父是真疼爱她。
……
“哼,长公主的幺蛾子还真多。”
沈府外书房中,此刻聚着一群官员,沈成才阴着脸道:“原本还想看她笑话,看她选出女进士又能把她们放到什么地方,没想到她后脚就跟着想出了娘子军的主意。”
“一群娘儿们岂能建军,这不是开玩笑么?”
一群官员愤慨不已,坐在窗边默默喝茶的沈玉临心中想着,嗯,这个玩笑是他和宋清词一起想出来的。
其实朝中文官多半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只有像沈玉临和宋清词这样懂得武事的人才明白,一支妇人组建的军队并没有实践上的问题,并且这条路历史上早就有人走过了,宋清词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她只是比普通人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尤其是宫里藏书阁那些经年的孤本秘本什么的,是寻常大臣都看不到的东西。
沈成才道:“陛下刚刚下了旨为柔良长公主和新科武状元赐婚,哼哼,自从镇国长公主在朝中得势以后,这些妇人越发不守礼了。堂堂长公主怎么能轻易改嫁,简直坏了我大周皇室的清誉!”
正好金国使团到京城了,沈成才等人早就已经对柔良长公主下嫁这件事挑出了各种毛病,一封封折子送了上去。
这事沈玉临阻止不了,只提醒道:“你们行事要小心些,先前礼部那个蒋员外郎是怎么被宋清词拔除的,你们要以他为鉴。”
蒋德祖的名字一出,众人心里都打了个寒颤。
明明蒋德祖的事那么隐蔽,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居然被宋清词知道了,拿了个黑市售卖武举考试消息的由头就拔除了。
他们在礼部就此没了得用的人手。
每每想到这事,沈成才还会捏一把汗,毕竟蒋德祖的事是他说出来的,算是他坑了自己这个老同僚。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屋里肯定有内鬼,否则蒋德祖的事那么隐蔽,怎么可能传到宋清词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