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词朝他扬扬手，她掌心还留着先前练箭留下的伤疤，紫练用宫里的秘药天天为她涂抹，还有些痕迹没消。
“这种血流满地的伤我都受过了，背上青一块算什么？你没瞧见，沈泽光刚才的脸色跟猪肝一样，哈哈哈哈！”
“吃饭吃饭，难得出来吃个饭，别破坏兴致！”
她伸手扯了赵城一把。
幸好她先前在军中跟将士们学了几句粗话，今天学以致用，没想到效果那么好。
赵城拿她没办法，只好坐下，宋清词给他碗里夹了一只鹌鹑腿。
白云间已经第三次伸筷子夹这道蜜汁烤鹌鹑了，可见味道不错，小白的嘴比小白獒还灵，跟着他吃准没错。
“公主，你说沈大人回去还会不会弹劾你啊……你回去要不要弹劾沈大人？”
白云间还算有点良心，啃鹌鹑腿的时候没忘替宋清词着想，最后半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怂恿宋清词干坏事。
宋清词笑看他一眼，不枉费她每日把曹嬷嬷亲手做的枣泥山药糕分他一半，小白总算会为自己着想了。
“那你说，我要不要上折子弹劾他？”
白云间没料到她会反问自己，愣在那里。
他一个侍卫统领，问他这种政事上的问题，太为难他了。
宋清词见他回不过神，干脆转向赵城，“那你说，我要不要弹劾沈泽光？”
赵城显然不是个在意饮食的人，平日军中的粗茶淡饭他都大口大口吃得香，来到杏花楼这种地方他也一样吃。
好像桌上的山珍海味和军中的青菜米饭没什么区别。
他一直在想沈泽光这事，听宋清词问他，有些犹豫，“公主恶人先告状，不太好。”
宋清词正要发怒，幸好他紧跟着又道：“可公主不告状，沈大人未必不告。与其让他告，不如先下手为强。”
沈泽光在朝中文官清流里声誉极高，他要是弹劾宋清词，跟风而上的人绝对不少，到时候又是宋清词吃亏。
这话说得有道理。
宋清词在桌上看了看，见白云间正夹起一只八宝野鸡腿，劈手打掉他的筷子，把鸡腿夹进赵城碗里。
嗯，表示鼓励。
“你说的没错。”
宋清词边吃边点头，“恶人先告状……既然恶人先告状，我当然不能当这个恶人，你们说对不对？”
白云间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被抢走的鸡腿，全然没听见宋清词问的是什么……
宋清词不当恶人，自然有人替她当恶人。
第二天一早，上朝的大臣惊奇地发现，陈家三代祖孙早早就到了，站在一起青红紫衣相间，气势壮大。
陈克秀虽然回了京，可他年事已高，平日是不用上朝议事的。
除了头一次为宋清词争兵符之外，这是他第二次上殿。
经过他们祖孙身边的朝臣都弯腰躬身十分谦让，一来是出于对陈克秀这位老国公的尊敬，二来是觉得陈家众人气势汹汹有些吓人。
皇帝一进殿就看到了陈克秀，眉梢一挑，命人赐座。
陈克秀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朝臣。
他并不急着坐，反倒上前拱手，一脸哀泣，“陛下，老臣要弹劾御史大夫沈泽光，当街殴打公主，请陛下为公主做主！”
一向稳得住的沈泽光眼皮一跳，有些吃不准接下来的情况。
他身后几个御史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弹劾大公主的折子还在袖中呢，没想到陈家会先替大公主弹劾沈泽光。
这下好了，他们写好的折子还递不递？
“陛下，请容臣为老父细禀。”
陈敬棋站出来说话，态度落落大方，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朝臣们暗暗纳罕，这可不像陈家平时的作风，陈克秀一回来，果然一切都不同了。
“臣昨日听闻，沈泽光大人当街殴打楚国公主，只以为是个笑话。后来听见京城街头巷尾都议论此事，才知道沈大人真有如此大胆。”
“为了不冤枉沈大人，臣让内子去公主府求证了一番。内子回来有言……”
陈敬棋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内子亲眼看见，公主腰背尽是青紫，正是被沈大人所殴。”
殿上一片哗然，被陈敬棋的话震惊。
一句腰背尽是青紫，仿佛让人看到了宋清词楚楚可怜的模样，众臣或多或少听说了昨日街上发生的事，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还是震惊万分。
“陛下，臣未曾殴打公主！”
沈泽光听得冷汗涔涔，再由着陈家人说下去，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连忙站出来，对上皇帝不悦的神情，硬着头皮道：“昨日臣见楚国公主带着两个英俊男子招摇过市……”
“沈大人！”
陈克秀从座中站起，怒目而视，“沈大人到现在还要给楚国公主泼脏水么！昨日她出行带的两个男子一个是亲卫统领，一个是禁军统领赵大人，都是随行保护她的下属，怎么被沈大人说得如此不堪！”
“父亲，我这会儿明白，公主身上的污名都是哪里来的了。”
陈敬棋冷笑一声，又朝上首朗声道：“陛下，沈家人侍主不恭，竟至于当街殴打公主，怪不得说公主不敬公婆，这样的长辈让公主如何尊敬？”
沈泽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陈家人不仅要替宋清词恶人先告状，还想利用自己给她洗清污名？
他们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