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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一 离弦之书(九)(1 / 2)


“你从半年多前开始接近拓跋教主想要利用他做一些事但你知道他从来不相信外人在青龙教之外只有凌厉这一个朋友所以你想如果游说他的人是凌厉他一定能放下戒心。你首先想到的是易容可你的易容术再是高明终不可能完全假扮成凌厉毕竟他们好友多年你一着不慎就会被看出破绽。旁人至此大概便无计可施可你恰是个读心高手便想了一个法子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易容为一个完全陌生之人寻机与教主接触然后在举手投足间故意偶尔露出一些好似凌厉的习惯来或是装作不小心用出一些凌厉惯用的语辞。教主是个聪明人——但他可能反被这样的聪明误了从那些细小之处他会‘发现’你竟然就是凌厉继而猜测你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想被他知道所以易容改扮以这种方式来与他对话——正好他们此前因为什么事情有过不欢而散他可能以为这是凌厉不肯明着与他见面的原因。一个人心中有了先入为主便容易一叶障目何况还是教主这样自负之人以至于——当凌厉应该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凌厉应该会用的招式你使不出而真正的凌厉来青龙谷与他对话根本就接不上时在他眼里那些竟都不是破绽反是他的好友为了隐藏身份苦心孤诣装出来的而他也便苦心孤诣地向旁人都隐瞒了这个‘神秘人’。我那段时间不在青龙谷等我回来发现他已听信一个外人的言辞作出一些无可挽回的决定在他面前直言指摘这个‘神秘人’可能另有图谋时他却因为相信凌厉绝不会害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而我也因为教主的种种表现相信他必定早已确知‘神秘人’身份由是推断‘神秘人’正是凌厉然后便与凌厉生了嫌隙——一切都正合你意。”

“还当真是要多谢拓跋孤的自以为是。”陌生的男子笑着伸出第二根手指“那你究竟猜我是谁呢?”

“你扮凌厉虽然不能扮到十成但模仿他的那些举手投足的习惯那些令教主对你深信不疑的所谓‘细节’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所以你一定与凌厉很熟。这些年与凌厉深居简出能与他这么熟的人——应该只有他的家人。你应该不是个女人更不是小孩那剩下的……就更少了。”

陌生的男子叹了口气没有收回手指:“两次。”

“夏琰早几个月就来过青龙谷教主与他之间不算愉快你便存了心加意挑拨他与青龙教的关系。你设计让霍新在比武时死在他的手下可惜当时被识破了——但你安排的死士用的是黑竹的轻功你自己用的是黑竹的暗器机簧加上你懂得当年慕容遗下的易容术与蛊术我想你必定在黑竹很久了对黑竹非常熟悉甚至应该很有地位我说得可对?”

陌生的男子伸出第三根手指“三次。用完了。那么我的名字呢?”

他随即笑起来:“我替你说吧。曲重生。瞿安。沈凤鸣。你的三个猜测对应的应该是这三个人可这三个人——又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我只能说——单先锋这番猜测南辕北辙自相矛盾实在有损‘第一军师’的智名让人很是失望。”

他放下手摇了摇头:“算啦。你猜得对或是不对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就算你现在猜到你也已经被我利用完了——你和拓跋孤都已经被我利用完了。其实我本来没想到你能帮我这个忙——我前些日子听说夏琰准备上青龙谷提亲正愁抽不开身要错过了这个绝好的机会谁知你这么好心竟然替我劝拓跋孤对朱雀动手。这么想起来程方愈给仪王殿下的那封家书也居功不小。那信里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告诉他青龙教同太子联手了要他在京里小心看好风向多听听太子那边的话别站错了队。所以太子派人劝他借着夏琰提亲的机会要求回一趟青龙谷他便立时答应了顺势就带去了三百府卫。三百人啊!虽然比起你们青龙教上千教众这点人手不算什么威胁可这也是京军的人手张庭也是京里武官上次他带人来的时候惹了多大的麻烦你们一定没忘吧这次——朱雀带头我猜你不会坐视不理而且你已经对‘凌厉’生了怀疑凌厉还提早为了提亲的事到了青龙谷你心里一定认为此事经他怂恿早有预谋就算是为了挫败这个抢了你地位的‘神秘人’你也不会袖手什么都不做所以你向拓跋孤提议——见到朱雀就先下手为强。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凌厉拓跋孤见他什么都不说当然以为他什么都知道。那天真是太好笑了——我虽然远在——数百里之外但是想到这谷中发生之事实在是——开心至极。唉。”

他在说到“开心至极”的时候突然“唉”了一声仿佛很惋惜什么似“一直以来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想着——你这样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识破我这点把戏吧?不过后来我听说一件事。我听说你小的时候你父亲单侑云背叛青龙教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被诬陷的总之被那时的青龙教主给杀了你十一岁的时候就被迫逃出了青龙谷一直背负着你们单家‘叛徒’的名声。后来你改了名字跟着朱雀对付了青龙教那么多次也算给你爹报仇了我就在想你肯重新回来跟着拓跋孤是不是因为想洗清你爹当年的污名?凭你的本事拓跋孤不可能不器重你这青龙谷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你比肩可你还是有这个心魔——你害怕失去他的信任。所以当他反去信任一个你觉得不值得他信任的人的时候你的心魔令你失了判断——你为了证明你比我更有用比我对他更忠心——你那么能识人断事却因此终究——反被我利用。”

陌生的男子说到这里忽然露出阴狠一笑凑上前来:“……做朋友?你觉得你还有资格与我做朋友?如果今天来的是单刺刺我还会留个活口可是你——单疾泉——虽然在我眼里你这个‘第一军师’言过其实不过关于你的那些传说还是太过扎耳了。我这人一向小心谨慎所以无论如何不敢让你活着去见夏琰——万一……你真把他说退了我上哪再去看这么好的戏?”

男子的口已经凑到单疾泉耳边一只手已经放到他肩上——这么近的距离是单疾泉绝不愿容一只毒蛛存在的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已动不了。手已无法抬起足已无法移动甚至——连想开口都已晚了他已无法再发出声音。一种奇怪的、称不上痛觉的失重感令他觉得自己仿佛沉入了一个泥沼连窒息感都那么真实——他无法呼吸知觉在急速地流失如他行将消逝的脉搏。

是什么时候着的道?单疾泉以残存的神智竭力回忆可回忆却在变慢。大部分时间他们只是在说话而动手——只有那三下。最后一下他以面具挡下自己的锥击;这之前他向自己挥出一记“飘零掌”;再之前他用机簧……

机簧!单疾泉陡然睁大双眼。那是一只劲力极猛的机簧射出的是罕见的钢针——钢制针的动静比银针大得多本身又不易打造很少有行家惯用此物除非——钢针只是掩护机簧拉动喷射出的除了尖针还有另一种致命的东西。

——剧毒。

耳边传来男子的嘲笑。“真以为——与你说这么多是专程来给你‘传道受业解惑’的?”他的语气里有种藏不住的快意“是等着你的时辰到呢。”

他伸手在单疾泉肩上只轻轻一推单疾泉僵硬的身体便如一只木偶仰面而倒。他在这个瞬间注意到男子背后负的那件兵刃——他看见那是一柄剑——包裹住它的白布恰到好处地滑落了一半露出它暗色的握柄。

他想呼却呼不出。“逐血”。他认得这把剑的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陌生的男子手中?他是不是与夏琰走得很近?对了他方才——叫程平作“仪王殿下”他是不是禁城中人?可这个人一直都太善于伪装了不大可能露出这样的漏洞或许这些也是他为误导于人故意留出的痕迹?但若他存心要取自己性命断定自己已活不成又有什么必要再多此一举?

“真可怜。”男子怜悯地看着他的表情“临到要死还要拼了命揣摩着人心。要不还是让你看看我是谁吧?免得你死不瞑目。”

逐渐模糊的光影里单疾泉依稀看见他伸手去揭面上的易容。可手才刚碰上脸男子却又笑嘻嘻地缩回手来。“骗你的。你的三次机会早就用完了。”他将手伸至背后握住剑柄:“我这个人连死人都不大相信。你还是——就这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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