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这一年来‘食月’的行动我已很少亲自参与。”三十道“大多数时候我只与他们安排人手十五或是十三他们带着人去也不会出错。我想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食月’也不至于受到什么影响。”
“不是为了‘食月’是为了……是为了他们这些个‘人’!”沈凤鸣道“在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女儿算是个‘人’别人难道就没血没肉分毫不值你留恋了?若是如此你只管寻死去否则——怕你活着确只是他人的累赘。”
三十忽然笑:“你竟会说出与曲重生一样的话。”
“曲重生?”沈凤鸣转念“你与他也说过这些?”
三十摇头。“适才——我去寻过他。我本意是想质问他关于十五之事却反被他嘲笑说——说我只将食月的弟兄当牵线木偶从不去想他们亦是活生生的人。他是想说——没有活人能忍得了这样的我——我的兄弟们早想背叛我了。”
“那他是不知你们的交情……”沈凤鸣话至一半忽然一停“……你不会信了吧?”
“我那时心如死灰信或不信又有什么要紧?无论十五背叛我或不背叛我原本我死之后‘食月’也只会交给他他想带着兄弟们怎么走去哪里都与我没有关系曲重生说什么我都没放在心上。”
“你这话便显得违心——若真如此你还去找他做什么。”沈凤鸣露出喟然之色“他有什么好质问他什么心思不问也知。你无非是想求证——听从了他命令的十五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人。”
“……或许吧但我现在只觉得愚蠢。”三十自嘲“想要知道自己的兄弟有没有背叛最好的答案难道不是在自己人这里。向外而求——不过是与别人一个极尽挑拨的机会。”
沈凤鸣冷笑:“真要说你不将兄弟当人吧——其实你也挺在乎准备死了还不忘去问个究竟。好在如此死生际遇一次足见人心你该也知道答案了——曲重生与你说得越多越是言之凿凿就越表示——他其实根本没说动十五不是么?”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三十喟叹“是啊他若真得了十五反不会在我面前那般夸耀。”
“呵信口开河的本事他与你不相伯仲就好像东水盟手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却也敢用什么子虚乌有的‘秘藏’来骗天下英雄。”沈凤鸣说着抱臂“我说天狗我听你‘倾诉’了半天心事不管有没有用你不谢我点什么?东水盟到底打些什么主意你真要全带去棺材里?”
三十沉默了一下。“我还没讲完。”
“你讲。我让你讲完然后你将至少一件东水盟的秘密来交换不算我无理?”
三十再沉默了一下忽道:“‘食月’很快会去截杀夏铮。”
沈凤鸣一怔:“什么?”
三十没有接话。曲重生想要击垮夏家庄最大的障碍绝不是夏琛而是夏铮他相信这个道理沈凤鸣不会不懂——这个“秘密”沈凤鸣也绝对不会嫌弃。
沈凤鸣面色果然沉重起来。三十的意思已很明白——无论他与曲重生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龃龉“食月”却远远没有打算背叛东水盟。就算夏铮武技压群可若“食月”准备出手恐他返京之行凶险已极。
“你不是都说了‘食月’的信条里有‘夏姓为先’怎么你们——还是要听曲重生的?”他忍不住道。
三十哂笑。“确是‘夏姓为先’可‘夏姓’又有谁人值食月以之为先?我是可以做得到可他们呢——在这个‘食月’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曾亲见过一手建起了组织的前辈夏吾至‘夏’于我是有意义而于他们而言——你看看十五他才二十出头他知道什么?可他们以幼童之龄初受训于食月时只知盟主曲慆临哪里还能感觉得到这江下盟曾有夏姓的影子?纵然将信条与他们训诫一千遍你都说了——他们是‘人’是‘人’便有自己的内心我在时可以以一人之力拒绝曲重生的指令可我——只怕已不适合留在‘食月’。就算十五还叫我一声‘哥’我也不想左右他的决定——他要做食月之长终不可能永远跟在我身后听我号令行止。”
他看了看沈凤鸣:“想保夏铮回去带上你的人手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