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中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面具后人声音又拔高“你是不是还少取了件东西?”
阴影中人依旧不发一言。
“为什么不取?”面具人咄咄“是你早知这块玉不是我要的还是……你同情他?”
阴影中的人才开口道:“盟主高看了。‘凤鸣’和‘半杯酒’对他寸步不离我能得手这块玉已是侥幸。”
“对你来说取走一条性命该比取走一块玉佩容易吧?”面具后的声音已变得冷恻恻的“‘金陵第一刀’‘青溪圣手’‘董掌柜’你一个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一个小小的夏君超你却……手下留情?”
阴影中的人本想辩解却见他从桌上慢慢拈起一件东西。他身形忽凝滞了片刻言语尽数压在了喉中。
面具后的人将拈起的纸笺慢慢打开就着阴暗的天光读起来:“‘速速折返勿蹈险境’——这就是你要留给他的话?”他抬起头来发出一个诡异的笑声“三十你说——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夏家庄的人?”
被他称作“三十”的阴影客无言以对只能这么站着一句话也无法再说。
------------
镇淮桥茶楼众人面色已是微变。“是不是适才解手不小心掉了?”夏钦发问。
夏琛摇头“适才……我出来还整理了下那会儿还在……”他一手按着头面上尽是懊恼焦躁之色。
“我去楼下找找许是不小心落在后堂了。”沈凤鸣道。夏琛从净房出来他确见那玉佩尚悬在他衣前只是后来自己与夏珀先上楼自楼间向下看他便不曾看得清楚亦不曾注意他前往取水洗手出来时这玉佩是否还在身上。待到上了楼王松柏失踪的消息传来夏琛坐下更无人再想到他这块悬玉了。
方自走到扶梯处夏琛忽道:“沈大哥!”
沈凤鸣回头看见夏琛从衣襟里慢慢而颤颤地摸出一封信来。
“不用寻了……”
沈凤鸣只一瞬便明白:的确不必寻了。夏琛出门时自然绝不曾带着这封信。他一定也明白:玉佩不是落了而是被人拿走了。拿走他玉佩的人甚至还有余裕往他衣襟里塞了一封信若不是他下意识在身上寻摸玉佩大概至今还丝毫不知。
他三两步便走回来“给我我来看。”
“我……我自己来。”
夏琛没有容谁反对用最恶的揣测与最大的小心撕开信口展开那张信笺。信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机关那上面空无一字除了——角落里以金色烫着一个小小的东水盟旗符号散透出一种无声的讥嘲。
“……东水盟。”夏钦先出的声“东水盟是来示威的了?意思是……”
“意思是能放一封信在这里我们都没一个人察觉若当时想要动手琛弟早就……”夏珀顿然止住话头。
沈凤鸣没有言语。他自问要如此这般在夏琛身上一取一放并不是做不到但夏琛不是只有一个人——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众人眼皮底下今日不过是那短短片刻离了自己眼界有人能在那么转瞬之间就寻到机会耐心、眼力、手段都绝不寻常必为同道高手无疑。
他看向夏珀。那短短的片刻疏失是因夏珀拉住自己聊了会儿天。他是夏琛堂兄想来应非有意可——谁又能十二分确定夏珀没有问题——自爷爷辈就分家的堂兄弟之间——未必便那么亲密无间。
冷汗还是自脊背流了下来。东水盟手段如此适才当真可以要了夏琛性命去;昨夜失踪的鲁守、王松柏是否也是接到了某种示威、警告所以退缩甚至——他们没有夏琛的好运气在某种疏失之下已被人不留痕迹地抹去了?
他总觉得此间应有些什么熟悉的东西在可是——一丝灵念如浮光掠影稍纵即逝他仔细去想却又失了踪迹。
夏琛从最初的颤惧中冷静下来坐在桌旁手中捏着空空如也的信笺盯着那一个刺目的东水盟旗形状。
“好得很……”他忽咬牙道“我还愁不知去哪里找回我的玉佩来既然东水盟自己认了……”
“少庄主现在失了玉佩事小……”万夕阳不意他如此无畏不觉劝阻“对方手下看来有能人还是从长计……”
“失了玉佩如何事小!”夏琛握紧那信笺“要威胁我单放这一封信便够可却还取走我的玉佩——那便是羞辱我!我若不去索回回了临安如何与我爹与君黎大人交代!”
沈凤鸣听他提到君黎不免道:“君黎?”
夏琛看他:“这玉佩是当初君黎大人所赠我将我爹临走时留与我的随身佩玉同他交换便视他此玉亦如家传之重时时佩戴从不离身如今方至建康就被东水盟大剌剌取去沈大哥说若换作你是不是也定必取回总不能就此怕了灰溜溜回去等我爹、等君黎大人知道等他们来替我出这口气吧?”
万夕阳等倒是晓得个中故事唯夏钦父子大为惊讶“你的意思是——这块玉是夏琰给的?你将夏家庄传下的玉佩赠给了——黑竹会?”
夏琛早知这些叔伯兄弟对夏琰十分不屑一顾闻言也不意外只犹自捏着信笺那纸已皱作一堆“有何不可?”他咬着牙反问一时甚至忘了长幼。
夏钦还待说什么沈凤鸣已道:“夏前辈也不必担心莫忘了——拓跋教主这两日也该到建康了。有他臂助我想那东水盟主必要忌惮几分我们要取回玉来也非不可能。君超也稍安勿躁我们为今之计先寻一处安定所在落脚万勿分开待见了拓跋教主再商量那些。不管这玉佩是君黎的也好是君超的也好总之——取它回来总是没错。此番来建康可不就是为了挣个面子么?”
他说的在理夏钦只得罢了。
----------
夏琰的提亲队伍此时也已走了大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