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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九 对酒当歌(七)(1 / 2)


默了少顷秋葵将夏琰推了下“不去看看他?”

夏琰是有此意起身往后门走。秋葵便亦跟了过去。

一线漏出的光照亮着沈凤鸣的身形。他独坐在屋后井沿只将脊背对着屋子及至意识到两人跟了出来他虽挪了挪身却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凤鸣?”夏琰叫了他一声。

“我没事一会儿就回去。”沈凤鸣只道。

冷不防一个白色的影子竟已到了身前秋葵矮身下来将一双眼睛与他平齐。

他的双目理应依旧干燥着——仿佛他已经连怎么样流泪都忘记了。可便是这一瞬——他看见她那双眼睛的一瞬哪怕什么言语都没有如同——十八年的时光消失了他好像变回了当年那个孩子所有当年就理应爆发的巨恸竟仿佛就要倾泻——他竟至脆弱得当不得她眼里那一点点悲悯。

他抬手捂了双眼细泪依旧从指缝无声而出。秋葵不知该说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上一回自己哭泣时他都说过些什么样言语来安慰。却也无法阻止他唯有用自己眼中落又复起的潸然陪着他仿佛——她也能感觉得到他当日那锥心之痛。

夏琰也走近去。他忽想起护送夏铮夫妇南下时夫妇二人也曾有一次身陷火窟。沈凤鸣在那天将受伤的自己远远带走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有一丝可能目睹那样的情景。那一事不知可也曾燎起过沈凤鸣一点点——对这段一直深埋于心的往事的——痛忆?他视自己为知己是不是也有那么几分——因了这一点点依稀的旧痛交织?

为什么是程方愈他现在当然懂了。世间许多仇与恨——未必不重要未必不值放在心上只是比起死生还有痛得更切肤的东西。沈凤鸣在说到那许多往事的时候都平静如斯却唯有这一件只言片语已艰于呼吸。即使在独个人的时候他也一定不敢将这疮疤撕开来看吧?

“凤鸣我说几句话你不用回应我。”他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现在说未必合时宜不过你向来懂我心意该当不会曲解我。”

停了一停他道:“其实依道家所说人死魂魄离体你母亲的身体虽然为火所焚但只是没了回魂的凭依却也绝不会因此魂飞魄散。那场大火——只当是上天要你也要她离别得决绝一些。如果她的身体还在你当时定会想方设法找机会回镇上收殓或许便会另生不测;而于魂魄来说若身体还在免不了牵挂更多在世间逗留久了也未必是好事。我绝非是说要为程方愈渎尸毁身之举开脱什么只不过从此想去——你母亲或早早就有了新的归宿在何处得了重生那消灭不见的——也只是段凡俗的过往而已。”

沈凤鸣的手依旧掩在双目没有说话。

“听你说来你母亲当是心意坚定之人她的魂魄总也定必有自己的主见不会流落无着你真不必——太为她担心。十八年了——我想她早不在这世间。若是你放心不下我请一件她的旧物——就比如那支木钗——作为凭借为她超度她总也可往去安然。”

沈凤鸣没有回答隔了一晌才慢慢放下手来将手背擦了一擦面上的水汽只见面前秋葵目中还泛着些光便道:“我哭我的你跟着哭什么?”似乎是稍缓过来些口气也稍许似了平日甚或捉了衣袖便要与她擦泪。

秋葵连忙一躲自己将泪抹了站起身来“我见你难过……”

“我早说了我一会儿就好你定要跟出来瞧。有什么好瞧?”

秋葵有些讪讪“……君黎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他不是说不用应他?”沈凤鸣瞥了夏琰一眼眼里的水意已收敛了代之以一些往日的戏谑。

夏琰将手搭至他肩上有意喟叹“我说你不用应我——你就真不应了?”

“那要不然呢?这话若是湘夫人说的我便不当真可你——你一个男人难道也会弄‘欲擒故纵’的把戏?”

夏琰一笑置之窘迫的反是一旁秋葵欲叱却又未知如何便叱。

沈凤鸣的神色却又黯然了显然此时的他还没有恢复了十分的心力来肆意调笑。他只将秋葵看了看道:“你也坐会儿吧。酒喝得多了吹吹风再回去。”

秋葵没有便坐分辩:“我没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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