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明知开口定会令得这温柔暧然提早消失殆尽他还是不得不出声发问“那边怎么样了?”
声音依旧有几分虚弱但比之先前已好得太多。闻言的秋葵愣了一愣抬头看他“你——你怎么醒了?”
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如一贯嗔怒羞赧到摔落他的手去。她甚至不曾掩藏了面上的惊喜之色。不过这惊喜之色随即消退一丝忧虑重新浮入她的眉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自语着:“是了现在……正好是戌时。”
“你说什么?”沈凤鸣有点听不懂她的反应空闲的右手在身后撑了撑想要支坐起少许来。便这一动他才发现身体有些不对从胸口到四肢沉甸甸得阵阵发痛一股烦闷无比的感觉在胸口收缩着借这轻轻一动忽然如被激活了有什么东西腥甜腥甜地要从喉口涌出来。
“你怎么样?”秋葵见他面色忽然变化不无忧心地倾过身“是不是……很难受?”
“我……”沈凤鸣来不及说出什么字来甚至来不及将她推开翻身便呕。
秋葵早有所料。起初自己也曾同样——在那个幼虫死去的清晨呕出一地腥臭可怖的虫尸。而不同的是——那时自己体内剧毒已尽除汰尽虫尸已是最后一步可是沈凤鸣——即使他吐尽虫尸也解不去毒性。他会在身中剧毒之下突然醒来唯一的解释——也许正与那时一样——只是所谓魔血的新生之力令他每晚于戌时能有短暂的清醒而已。
“凤鸣公子怎样了?”稍稍离开一些的石志坚与欧阳信正在划桨不敢歇停闻听船尾动静忍不住开口相问。
秋葵向两人摇了摇手没有回答。沈凤鸣俯身呕吐半晌才好了些这一下当然已不必秋葵再解释发生了何事——幼虫的模样、身体的感觉他都再熟悉不过。很显然是关非故对他下了“幽冥蛉”。
太相像的事情重来一次无论是他或是她都忽然有点无言——哪怕这件事又一次足关了生死。秋葵默默然待他平复一些将手中未用完的白绢要予他擦嘴沈凤鸣却拿衣袖抹了口鼻将她白绢接过来往尚未裹满的手指上快速缠了几缠。
“现在是戌时?”他问。
秋葵点点头。她不甚确定他看似清醒的样子是不是强撑着精神。她记得的——即使在幽冥蛉幼虫只释出了一分毒性时的痛苦自己也完全抵受不了。
“公子没事便好。”欧阳信远远看见沈凤鸣重新坐好似乎无恙多少放下了几分心“秋姑娘的笛音果然功力非凡。”
“是么?”沈凤鸣向秋葵看脸上第一次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怎么不是笛子都坏了好几支。”石志坚在一旁补充。
“你……真的没事?”秋葵却没心思笑眼圈反而红了“我……我只能……只能做到这样……”
“没事。”沈凤鸣伸手想要抚她眼睛那指上却层层叠叠的裹满了白绢令得他这样子有几分好笑。他只好收回手去试着一撑船尾——却又分明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根本难以站起。
他心知自己实难称“没事”只能倚在原处不动了声色问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前日里几方互相交代过攻打幻生界、青龙教、江陵侯这三处凡获胜拿下的都会放出烟火讯号来——秋葵知道沈凤鸣说的“消息”就是问的有没有见过讯号。她只能摇摇头。“还没有。”
“一处都没有?”沈凤鸣眉心皱了皱试着坐正一些“黑竹这边怎么样?”
“方才我来的时候黑竹占了上风眼下——说不定已经拿下幻生界了。”秋葵试着宽他的心。
沈凤鸣却哪里有那么轻信:“方才你在那里关非故却不在当然是上风现在——就未必了。”
“还不是因为……”秋葵差一点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没及时现身还不是因为知道你有性命之忧?
沈凤鸣索然苦笑。秋葵虽然没说下去他又怎会听不懂。“是啊还不是因为我。……我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与你会合却没料最后是令得你来找我……”
秋葵没有回答。倘若沈凤鸣真的已命在顷刻那些胜负或是对错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