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的窗上不再有影子隔间的屋里也不再有声音仿佛那一切都不过是错觉。秋葵呼出一口气。无论是错觉还是真实沉浸在那般胡思之中只会令自己越发不知所措倒不如出去走走的好。
可开门却不自觉地转向那一边——娄千杉的那一边。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屋门看起来虚掩着一道不显著的缝隙漏出了一点点穿屋的轻风。
“这么早——是去找我么?”一个声音忽从另一边传来。
秋葵微微一怔伫住脚步。沈凤鸣站在灰色的天光中背后半倚的廊柱遮住了他的半个身形。他也不知是早已在此还是刚刚才至秋葵先前竟未注意到他。
“你……”她有几分恼火“你一大早躲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你昨天睡得早。”沈凤鸣笑“我想着——你今天大概会早起。”
秋葵忽又思及昨晚那不知是真还是幻中所见胸中郁堵十分冷冷道:“我睡得早或晚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了刚起来就这么大火气。”沈凤鸣笑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不关心我昨天可有遇到危险?我可是一回来就想着要寻你说说谁知你却睡得香。”
一句话反而越发勾起了秋葵的火气。“沈凤鸣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勾当!”
沈凤鸣眨着眼睛“你知道什么了?”
“你……”秋葵气极猛一掌推开娄千杉的房门“你昨晚上不是和她……”
话音未落却忽然顿住。
屋里空荡荡的何曾有半个人影。
秋葵抢了几步往里——整个房间里除了微醒的天光什么生气也没有连铺上也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衾被看不见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
“怎么了?”沈凤鸣也随着她推门入内。
“我……我明明看见……”秋葵几乎噎语“我明明看见你和娄千杉……”
“娄千杉?”沈凤鸣有点愕然随即失笑“湘夫人你莫不是发了大梦?我们这回来只有你我与净慧、贺撄两位师叔哪里来的娄千杉?”
秋葵脑子里空幻幻地一白。莫非自己当真是做了场梦?昨夜种种——尤其是那弯新月——的确有些真幻难辨此际天光惨惨然似有若无屋中空旷一新沈凤鸣表情诧异仿佛都在证实着她的荒唐所见确实只是一梦。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坐在窗前睡着了?从贺撄与娄千杉一起回来开始就是一场梦境?
“你是见了鬼了吧。”沈凤鸣见她表情古怪大笑着去拉她手“睡得久了容易发梦。还好天亮了——走吧听我说点正事就不会乱想了。”
秋葵却没有动怔怔听着风从窗隙穿过这间空旷旷的屋子。不是不是的。就算那一切所见都看得错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听觉怎会错了?她分明听到娄千杉在庭院说话听到她在屋里轻轻哼着曲儿甚至听到过沈凤鸣在自己的门前停过那么一停——那么多清清楚楚的细节怎么可能是场梦?
耳中忽再听到几丝猎猎之声——像衣袂在微风中作响。她陡地挣脱开沈凤鸣——是窗台。窗台上有件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片被压住了一角正自随着窗隙的风翻腾着边儿作响。
沈凤鸣好像同时也发现了。他面色仿佛也微微变了变几乎与秋葵同时他已抢到窗口。
那是一张字笺。他想伸手去夺可秋葵没有给他机会——一声绵软的轻响他只扯到了无字的一个碎角。
秋葵已经抬起头来看他。沈凤鸣看见她将手中纸片举起冷冷横在他双目之前。她什么都不必再说。那字笺上——留着两行笔迹。
他突然想起在许久以前娄千杉也是这样用几行笔迹就轻易地夺走了秋葵的信任。
他恨自己怎么会给了她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