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沈凤鸣又看回到君黎脸上。君黎的面色有点苍白没曾看着她只是也看着她手底下压着的两半残纸。
“你觉得他信了么?”他的声音清冷得有点不稳。
“当然!”刺刺肯定地道“我最晓得我爹了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糊涂他越是这样发作越是表示他其实已经相信了。他生气的是没法反驳我可不是针对你的!”
“你赢了你爹所以高兴?”君黎的声音还是有些冷视线终于抬了一些起来。
“我……”刺刺摇头“你还是不明白。我爹现在没道理拦着我跟你一起啦谁让他一开始没管得了我现在就更管不得了!他若还是强要说些什么啊我就可以与他对质啦。”
她说着像是怕君黎下一句话跟上忙忙又垂下视线。“可我我以前没跟你说过这个心思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的。你从来都比我爹还要啰嗦还把我当小孩子。最最要紧的是我也有点怕——我怕万一说了你却告诉我都是我一个人在胡闹你根本不想带我上路的那我……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说到后来口气带了点糯糯的娇媚是往日里君黎从来都要心软难拒的那种。可今日的君黎眉心远远未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就是一个人在胡闹啊。”
“啊?”刺刺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这样回答想要伤心却觉他声音不像严厉;想要撒娇却又觉他语气不是玩笑倏然抬头看他他却面无表情淡然得甚至有点虚伪。
刺刺不知这淡然之下被他按捺在心里的真的是对她的不满还是别的心思。她只知这一句话是真的叫自己心里难过了——因为往日里她认识的君黎就算真的有些不高兴也必不会这样径直拂掉她一个小女孩的面子的。她说了这么多想要与他一同游历这江湖的热烈之愿他若笑笑不说话也就罢了可怎么今日竟这样当面说她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胡闹?
她勉强咬唇道:“我知道啦我自作主张是我不好——可我说的也都是实话我是……我是真的相信你想叫别人不要误会你想跟你一起在外面走走也想让你高兴一点——你就那么不想带着我吗?”
“我没怪你。”君黎答非所问。
刺刺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法再说下去因为他的答非所问或许已经是种默认。
沈凤鸣已觉气氛不好忍不住咳了一声打圆场道:“小姑娘要真那么喜欢在外边玩应该找我带啊。你君黎哥忙得很回头还有的是事儿要做我倒是……”
“我不要你带你太凶了。”刺刺头也没转只嘟了嘟嘴打断他。
“我太凶了?”沈凤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你都不嫌凶嫌我凶?唔道士所谓‘道貌岸然’你装得果然到家——小姑娘果然只识外表你骗了几个了?”
君黎才勉强笑了笑。“是我是‘道貌岸然’。但若要把刺刺交给你我也不敢。”
“听见没有刺刺他承认自己是伪君子了。”沈凤鸣指着君黎笑道。“他这样的人指望不得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千万别一心扑在了他身上!”
刺刺却没笑一点都笑不起来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的是他那一句“我没怪你”——那一句等同了默认不想带着她的真正的虚伪之语。
君黎已吸了口气神色变成平日的温然。“刺刺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写了那信答应了送你们去徽州了除非是亲手将你们交到你爹手上否则我必也不会在那之前离开你且放心我可不想——可不想辜负你那般信任到头来让你跟你爹‘对质’时落了下风。”
他微微笑着可刺刺却垂着头。“我只想你至少把伤养好。”她语声已经极为低落便如再下去便低得看不见了。“你要是……要是往后真的不肯带我和二哥上路我……总也只能回家去了。”
君黎有些不忍见她如此可他却也只能硬起心肠默认她的最后一次试探。他的世界里从来只有自己一人。他们的往来只是偶然的相逢同行可终究是要离去不会占据而成为他命运的一部分的——他无法也不敢想象那样与旁人要认真交织的人生所以才要让离别早些成为确定。
远处传来沙沙的踩草声想是无意正走近回来了。刺刺才忙用力吸一吸鼻子提了神把信往君黎那里一推道:“你收起来吧这事情先别告诉二哥了反正爹暂时还不来。”
她说完忙忙地往屋外一钻去迎无意沈凤鸣望着她背影已经叹了一口道:“我早上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