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一场分歧决断的始末。若夏铮真的选择了妥协于葛川他想自己必要出手去救沈凤鸣的。如今——只算自己没错看了夏铮。
距离一行人仍有里许他只是占在了高处见三十个人退下他凝身不动打算待他们离去便可继续前行。可三十个人退了这一里之地停滞少许交头接耳商议定了却竟又回头远远尾随着夏铮一行人而去。
他听得分明。“且跟上去待黑竹会发难之时伺机给夏铮致命一击。”
这一句话听得君黎皱起眉头来。不意葛川这一群手下竟还不是那么轻易退却的性子。他握了怀里的焰火欲待报个信给沈凤鸣犹豫了一下松了手。且不说现在报信要引了这些人注意如今夏铮一行已经进了山该要全神贯注于黑竹会的动静了这般小人就不必再惊动他们了吧。
——我跟在后面还不就是为了解决这样的情形?
他不太肯定三十人的功夫高下悄悄蹑了一段。纵然昨晚从朱雀府里带出来的那一股豪气还未消他还是很清楚以一敌三十并非易事——何况他还带着伤。
又是二里地下来他以身法、呼吸、脚步估量着几人的高低心里大概有了底往树丛中一闪身拾了块石头向人后一掷。在后的已经回过头来低喝道:“谁!”“小心有伏!”各执兵器严阵以待。可身后但见树影渺渺哪里有伏?
众人疑心是什么动物经过嘟囔两句回过身来。可这一回身一群人才惊了一下。以为有人的背后并没有人;听不见声息的前路却已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青衣带剑长身而立。下午时分日头正好从他背后射来将那影子打得尤其地孤长。那一把同样孤长的剑剑还在鞘可架势却很清楚。
——他是来拦他们的。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打量着他。或许是这张脸的面熟让他犹豫。可背光的昏影和脱却了道家打扮的突兀让他没法这么快认出他来。纵然见过那么一两次面也没人曾想过将一个拦路的携剑青年与禁城之中那个朱雀身边的“好人”君黎联系在一起。
君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想请各位在此止步不要再往前否则……”他执剑的手抬起来不必再说话其义已明。
边上一人已道:“我们还要赶路没空与这小子浪费时间!拿下!”
兵刃亮起便似就等这一声令下。前头的十数把反射着刺目日光的刀剑袭来虽快慢不一可到得身前却也用不了那一眨眼。
君黎横剑已拔那剑色是好一抹血腥的红。出鞘那般快他半分未躲只一人一剑上手就这样架住了十数利刃。
十对一若是拼力气也是悬殊可那十人竟似没感到半分轻松。非是君黎力大只不过那剑出鞘的一瞬间他周身的杀意也似出了鞘。刺目的刃上反光都似被压得黯淡去了三分逐血剑不过稍稍被按得往下一沉劲力便随即一返每个人都已感到从手中兵刃传来一股半温不冷的劲力说不出的柔和偏又说不出的难受“镗镗”两声有两把兵刃竟已先自脱手而竟连他们自己都未明怎么竟会脱了手。
兵刃的相交随即一分君黎身形趁隙一旋拔地而起避开了两侧来袭显然他一人一招格挡开十数兵刃旁人再是看不懂也看懂了自然再没人敢闲着便欲一拥而上仗着人多总有哪一刀搠中了他。
君黎人在空中已经看得下面刀山剑林他方有点后悔这样避去空中其实是落了被动的要在空中拧身腾挪比在平地难上百倍但如今也没办法他只求一立足之地也不敢再手下容情身形倒转剑尖先至往人略少处点入只闻“啊”“啊”两声轻喊两人已然着剑收刃可君黎仍不敢就此落地借那点中之力再往外腾挪了一次方落在了刀山剑林之外。
那被他借力的自然伤得重些已颓然而倒。君黎不过两招交换却已差一点落了下风全因自己临敌经验不足所致心下暗暗后怕再不敢托大行险回身只见余人又至剑招一展抢手先攻要夺上风。
他心里犹记得初见凌厉时他在鸿福楼里以绫为剑一人独退黑竹众人之景。那时矫舌难下以为天人如今却也可望其一二了因此便回忆着凌厉的身形步法一一而为长剑在手中如似幻为了无形可那一招一式穿刺往复却是真真实实的。这剑法本就攻重于守一旦施展开了入了自己的节奏那昔年要用“于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来形容的刺客之剑又怎容人闪躲反抗纵被围在核心那场却愈占愈满就如整个战局都逃不脱自己手心以至于那剑势展开之迅足以凌驾于加诸己身的威胁之上。
君黎像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而非仅仅是那般看着——那令人惊诧难言的以一敌多之畅所差的只是自己手里的还不是那收放自如的软刃而是这腥红不祥的“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