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未在意这一点。沈凤鸣道。我看夏琝对武学本也领悟不高未必传他夏家剑法他便有成。何况八卦剑我听人说其实比夏家剑法更上一筹是夏夫人结合道家之学与夏家剑法自创而出二者择一选八卦剑也没有那么不妥吧。
这事在别家就没什么可是夏家世代在此临安城扎根可不比小的世家门派夏琝如果是要继承家统之人父亲的绝学怎可不具?夏铮没教他夏家剑却反将这剑法传给了小儿子夏琛——内中就算真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但庄中上下必有议论夏琝听得多了岂可不患得患失?他非要与我们家联姻据我猜想一半原因也在于此。
见沈凤鸣沉吟他又道我并非要说服你什么只是告知你听——你若仍然担心夏铮不肯留你那便当我没说过。
沈凤鸣沉默不语。虽然仍觉此举甚险但想着说话的毕竟是堪称洞人心机、聪明绝顶的单疾泉无论是昔年的朱雀还是后来的拓跋孤一贯也对他言听计从他若没把握该没道理给自己出这样的主意。
好。他便点头。我相信你。
他是真的相信单疾泉为着他曾经在天都峰在毫无利益瓜葛的情形之下为自己解过围。只是他忘了单疾泉终究是只老狐狸。与他相比自己想的实在少了那么一点点也料不到自己这于他完全偶然之事竟也能成为他利用之机。
——这个拓跋孤身边的第一军师心念电转之快若有旁人能追得上的也就不是单疾泉了。站在青龙教的立场来说真正于他们有益的并不是沈凤鸣的安然无恙而其实是夏铮父子之间的那道——或许现在还不太明显的——裂痕。在还未尽知夏家父子兄弟微妙关系的此刻沈凤鸣当然是不会明白的也不会料到若久之后夏铮父子反目成仇的“功劳簿”上将不得不记上自己的一笔。
自己的事情算是拿定了主意两人又在这客栈堂中聊了几句娄千杉几句朱雀几句君黎几句青龙教几句黑竹会把那些能讲的都讲了个遍。末了夜真的深了才道别离开。
沈凤鸣次日中午就去了夏家庄。夏铮夫妇却似乎正有别的客人隔了一会儿才送客出来。
沈凤鸣正瞧见这个准备离去的客人心中一讶暗暗称奇——他竟是见过此人的却不知她与夏家庄也有来往。
——当日他受君黎之托给刺刺带完口信之后刺刺虑及自己受夏琝的人暗中监视不便托了他另一件事——给武林坊的一户人家再带个口信说这几日不过去住了要其勿虑。他便去了。那时应门的就是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刺刺没告诉他她的身份。从那日口信的内容听来刺刺和君黎前段时日是住在这户人家可他一时也猜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只是见她相貌清美待人淡然自有风韵不像寻常人妇。
女子的目光也望见了他并不显得惊讶只一点头便道辞离去。夏铮才迎上沈凤鸣道沈公子——沈公子的事我已听说了。久等先请进来吧。
沈凤鸣未料夏铮会这般客气进得内里忽又见夏琝闻讯而来。后者见了他面色微变也只得随在父母身侧不发一言。
言来语往出乎意料地顺利。见夏铮还算义气沈凤鸣也便放下心又打听道夏庄主先前刚出门去那位夫人——她是庄里的朋友吗?
夏铮面色一迟疑一边的夏夫人已道你不认得她?
我……倒是见过但……始终不知她是谁。
夏铮奇道她就为了沈公子的事情而来的沈公子怎会不认得她?
为了我的事?这……这话怎么说?
那想必是黑竹会的谁帮忙去求了情了。夏夫人在一边道。凌夫人看在也同曾是黑竹会那一块金牌主人的份上虽自己不方便插手也来问问我们的意思看我们好不好照应沈公子这一阵。
其实倒也不须凌夫人特来提了。夏铮已道。沈公子与犬子一贯笃好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岂会坐视。在宫里办事这般事情也是无奈想想当初我也是差点被砍了头一转眼还不是官复了原职料想朱大人或许过段日子也会改变主意你便放心留在我府上就是。
你还提当初那事。夏夫人便有后怕怪责之意。沈凤鸣在旁心里却是怎一个惊字了得。凌夫人——苏扶风?这第四十六任金牌杀手自己和她从无交集只有被凌厉在鸿福楼那一回整得狼狈要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善缘。她出于什么目的会替自己说话?
——或许是刺刺?刺刺既然住在她家里想必与她是很好的也许真有那么一丁点儿当自己是个朋友便去求了求她。不过话说回来刺刺要做什么单疾泉没道理不知道他必是默许了的吧。他想必回头就要提出解了刺刺和夏琝的婚约这时候去夏家说情已不太合适才另寻了他人?
沈凤鸣猜到这里对单疾泉自然只会更为感激。事实上他也的确猜对了一大半——单疾泉固然另有目的却确实是为他牺牲了一点人情的。当初凌厉好说歹说求得他答应上天都峰照护君黎算是凌厉夫妇两个欠他的人情;如今他让刺刺找苏扶风说情去算是又把这份子要了回来。说起来这份人情其实也挺贵毕竟让凌厉欠一次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多花在沈凤鸣身上足证他至少还看得起这个年轻人。
沈凤鸣大致明白了今日为何会这般顺利心里倒没什么疑窦了偷眼看一边的夏琝却见他满脸涨红想必气得不轻。到了下午夏琝果然又出了门沈凤鸣料想多半是去找娄千杉发牢骚了心里忍不住又幸灾乐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