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乃是女真南下的粮草中继地之一随着这些时日征粮的展开朝着这边汇集过来的粮草更是惊人武朝人的第一次出手轰然钉在了女真大军的七寸上。随着这消息的传开李细枝已经聚集起来的十余万部队连同女真人原本镇守京东的万余军队便联手朝这边猛扑而来。
战争随着这第一次攻击轰然扩散。通往水泊以北的道路上此时也已经是一片狼藉和荒芜偶尔能够看到空荡荡的废墟和村庄。一支马车队伍正沿着这道路往北而去。
此时此刻能够行走在这种道路上的商队都非等闲之辈此时这队伍虽然人少却也能够看出一名名男子身手的矫捷前方的马车颠簸偶尔却有女子的声音传出那是轻轻的哼唱声时而是《猗兰操》的“兰之猗猗”时而是《桃夭》的“之子于归”偶尔也有《离骚》、《硕鼠》歌声并无伴奏听来却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无序的歌声也透露出了歌者心绪并不平静。
卢俊义在马车的前方朝后头看了一眼。
“师师姑娘前头不太平你实在该听话南下的。”
车子里的女子便是李师师她一身粗布衣服一面哼歌一面在缝补手中的破衣服。曾经在矾楼中最当红的女子自然不需要做太多的女红。但这些年来她年岁渐长颠簸辗转此时在摇晃的车上缝缝补补竟也没什么妨碍了。
“如今的天下反正也没什么太平的地方了。”
“往南走总能落脚的有我们的人饿鬼抓不住你。”
“我往西南走他愿见我吗?”
“姓宁的又不是胆小鬼。”
“可我却不愿意见他了。”
师师低下头笑笑咬断了手中的细线。片刻后她放下东西趴在车窗边沿朝外看风吹乱了头发。这些年来辗转颠簸但她并没有变得老弱憔悴相反年龄在她的脸上凝固下来唯有时间化为洒脱的气质点缀在她的眉眼间。
卢俊义摇头叹了口气:“小乙办事去了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女人的心事。不过打仗不是儿戏你准备好了我也没什么说的。”
“嗯。”车中的师师点点头“我知道我见过。”
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那是十余年前她才二十出头女真人终于来了强攻汴梁那时候的她一心想要做点什么笨拙地帮忙她想起当时守城的那位薛长功薛将军想起他的情人矾楼中的姐妹贺蕾儿她因为怀了他的孩子而不敢去城墙下帮忙的事情。他们后来没有了孩子在一起了吗?
俱往矣。
十余年的变迁这周遭早已天翻地覆。她与宁毅之间也是阴差阳错地成了个“旧情人”其实在许多关键的时候她是险些成为他的“情人”了可是造化弄人到最后变成了遥远和疏离。
她曾经对他有好感后来崇拜他在后来变得无法理解他如今她理解了一部分却仍旧有许多无法理解的东西在。世事倾覆些许感情的萌动早已变得不再重要。得知他“死讯”的几年里她自大理出来一路辗转。回想去年他们在泽州可能险些要有相逢但他不愿意见她此后她也不太想见他了。或许有一天她将所有的事情都看懂了再去见他吧。
“对不起啊宁立恒我错怪你了。”她希望到那一天她能对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然后再去坦诚一段微不足道的情感。不过现在她还没有这个资格她还有太多东西看不懂了。
但也有些东西是她如今已经能看懂的。
随着女真的再度南下王山月对女真的阻击终于打响而一直以来陪伴着她由南往北来来回回的这支小队也终于开始有了自己的事情前几天燕青率领的一部分人就已经离队北上去执行一个属于他的任务而卢俊义在劝说她南下未果之后带着队伍朝水泊而来。
“该去见一些老朋友了。”卢俊义如此说道。
“……某年纪尚轻时习枪舞棒粗识军略自以为武艺无双却无人赏识后来想不到上了梁山姓宁的那位又灭了梁山。我加入军旅接着又束手束脚方知自己并非大将之才。这些年走走看看如今知道没得犹豫的余地了。”
曾经在宁毅手下做事的王家公子力量已然发动原本便等待在山东一带的黑旗力量也终于不再沉默了。距离先相秦嗣源率众守城武瑞营夏村血战过去了十余载距小苍河的浴血而战亦有数年的光景女真人的再度南来时仍旧是这一系的力量首先的站在了这怒潮的前方。
思及此事回忆起这十余年的波折师师心中唏嘘难抑一股豪情壮志却也免不了的澎湃起来。
不久之后她见到了在目的地聚集的黑旗军队。“焚城枪”祝彪为首“大刀”关胜“霹雳火”秦明“金枪手”徐宁祝家的祝龙祝虎等将领都已经在此等待了。随后“玉麒麟”卢俊义归于队伍。
这一年的水泊漫漫芦苇已枯群雄聚首给彼此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唏嘘但更多的还是聚于眼前的壮志豪情。相对于此刻要经历的事情曾经的梁山泊、聚义堂不过是记忆中的小小浮尘宋江、吴用等人也只是留存于过往的跳梁小丑而已。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大战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