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的声音在这一刻停歇了不论贵族军还是流浪兵团的战士都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跪在泥泞的草原上雨突然大了起来就如同天也在哭泣一般。
瓦伦西尔德凡寇斯将军安详的睡在特拉维诺的草原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王国双翼的另一半就这样飘落在地结束了他五十二年的光辉岁月而这个时候距离兰碧斯将军的死仅仅越过了一年零五个月的短暂日子……
王历一三五四年十月三日
雨早已经停息秋天也突然降临了大地闷热的气流似乎被雨水带到遥远的地方去卷过凌轩们身边的是那一阵阵的微寒。
坐在丹鲁最高的城楼上凌轩一个人仰望着苍穹一颗流星闪耀着划过天际“嘶”的一声没进远处那无尽的黑暗中。
“没有许愿吗？”德科斯就像鬼魂一般走到了凌轩的身后轻轻说了一句。
“许愿……对于凌轩们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吧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凌轩低叹了一句夏亚将军死了兰碧斯将军死了夏尔克死了现在连瓦伦西尔将军也死在凌轩的刀下还有其他的名字现在都代表着天上一颗颗星星了吧！
“上神最近也很辛苦呀每天都要接待那么多不速之客真不知道上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如果还行的话凌轩都不想在这个世界待着了。”
德科斯说着丧气的话当凌轩回过头去只看见他脸上挂着那种狐狸式的笑容。
“军师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再清楚不过这只老狐狸每次想说事情的时候老是喜欢大讲一些隐晦的故事。
德科斯走上了一步坐在凌轩身边将脚耷拉出城墙然后抬头望上了天空：“不知道瓦伦西尔的星星是哪颗应该是东北那颗最明亮的吧！”
凌轩沉默着静等着他的下言。
“这个老将军也真是个标准的骑士了够忠诚。现在可好了他死了既对得起效忠的亚鲁法西尔正统王室也让丹鲁的守军们体面下了台更让你这个白痴成了天命所归的真正救世主一石数鸟呀！这个家伙真是有不输给盗贼的奸猾死都死的那么漂亮。”
凌轩的心抽搐了一下瓦伦西尔将军其实是故意死在凌轩手上的这个念头虽然闪过但是凌轩不想面对凌轩不想让将军成为一个放弃生命的怯懦者：“瓦伦西尔将军是凌轩见过最伟大的战士他只是光荣的战死在沙场上其他没有别的什么了。”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创造一个忠诚的形象对战士们也是个正面的引导对于凌轩们来说并没什么坏处。”摸着胡子德科斯笑咪咪的道。
凌轩叹了一口气道：“德科斯凌轩真的很累呀兰碧斯将军用他的死保全了凌轩凌轩需要报答……瓦伦西尔将军用他的死给了凌轩更坚实的基础凌轩更需要报答。但是凌轩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把肩上的重担给卸下来呢？有时候凌轩真的想放弃不论是凌轩们还是敌人都有太多的牺牲了……”
德科斯的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凝重在看了凌轩一眼后叹了一口气：“法普你可以选择退出不过这付担子还是要有人背有可能是凌轩也有可能是亚尼。战死的人不能复活了但至少让他们死的有点意义凌轩可不想在死后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
看了德科斯半晌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不自禁的凌轩笑出声来：“凌轩是很想扔给你但是很怕压扁你这付老骨头责骂凌轩的人已经够多了但是如果你的毒舌也吐向凌轩的话凌轩恐怕下辈子都不得安生。”
德科斯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这样才对要不然让士兵们知道自己所托付的对象那么懦弱他们的眼泪会把特拉维诺都给淹没的。”
收回了脚凌轩站起身来然后指着流星消失的地方：“现在许愿应该还来得及吧！”
“去吧现在流星还在地上打滚呢！”
将双手合在嘴前凌轩大声吼道：“和平－－幸福－－以及自由－－”
“真是贪心的家伙。”德科斯默念着然后一丝晶莹悬挂在他的眼角。
“德科斯过两天凌轩们让丹鲁的天空绽放烟花吧！”驱赶了心里一切的阴影凌轩清楚自己该去做什么指了指上面凌轩露出笑容。
德科斯擦了一下眼角同样笑了起来：“是呀凌轩们的公主也屈住在北方太久了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正义是在凌轩们这一方的。”
“哈哈正义呀真是廉价的口号。不过德科斯有可能凌轩们要背负更多的骂名说不定凌轩马上就能成为毁灭三个国家的恶魔了。”
“对于凌轩来说天使也好恶魔也好至少到现在凌轩找不到比你更有趣的白痴了。一脚快跨进棺材喽要在最后的日子让自己快乐一点。”
“哈哈哈哈哈……”大笑着凌轩大步走向阶梯在临近的时候转过头：“军师呀当时花那么点粮草就把你换出来真是凌轩平生最赚的一笔生意了。”
德科斯跪坐在那里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然后含笑着低下了头：“很高兴在凌轩有生之年遇上你这个白痴。”
秋风裹着清凉的气息卷过这一刻天上的星星也明亮了很多……
※※※
秋收似乎牵制了太多的战事在进入十月以后各地迎来了难得的安宁。趁着这个机会一方面修缮丹鲁城并把北方的难民移到这里来。
另一方面则派遣曼陀罗和雅修率领骑兵队打击特拉维诺草原上游窜的小股贵族军。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当所有的将领都估算着如何对盘踞东边的贵族军残余发动总攻击的时候北方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是什么……”握着手上这一把略带乌黑的稻草凌轩盯着北方来的使者。
使者缩了缩脑袋不安的双手在衣襟上擦了一下后吞吞吐吐地道：“这是麦子。”
“麦子不应该是金黄色的吗？这是一束烂稻草呀！”将手上的东西甩在地上按着额头凌轩坐回位子。
“大人这是鲁素大人叫凌轩带过来的他说过两天他将亲自过来一趟。还有捷艮沃尔主事的刹尔利长老将一同前来。”使者低下了头接着道。
原本想著有那么多士兵帮助抢收问题不应该太大现在看来是凌轩想的太天真了人怎么也没办法和上天对抗。
可是看着那腐烂的没办法辨认的麦子凌轩似乎看见了饿孚遍野的惨状一滴汗珠挂下了额头。
“下去吧……”凌轩无力的挥了挥手使者躬了躬身碎步退下。
德科斯缓步踏了进来弯腰拾起了那束麦子在仔细看了看后摇头道：“北方的麦子现在都成这个德行了呀！”
“这个只是物信等鲁素大哥到了凌轩们恐怕就要为接下来的饥荒做准备了。”凌轩摇了摇头。
“饥荒呀其实从两年前就把种子种下了现在不过是收获并不甜美的果实而已。”德科斯将腐烂的麦子捏成一团然后塞进了口袋。
从王历一三五二年爆发战乱以后牵涉进的数个国家早就无心农事一直以来没有爆发大的饥荒多半亏了以前库存的粮食以及去年的丰收但是今年……秋日的雨水比凌轩想像的更有危害性从那束烂麦子上鲁素大哥已经清楚告诉凌轩一个信息－－歉收。
对于精算着每一粒粮食的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来说这无疑是宣判了大饥荒的发生。
“如果凌轩们不是战死在沙场上而是饿死在这丹鲁城里那就是大笑话了。”凌轩长叹了一口气。
“等吧或许鲁素带来的并不是太糟糕的消息。”
“但愿吧……”
窗外的乌云压的更低不一会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来。今年的秋天呀真是忧愁的日子在感叹了这一声后凌轩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望着遥远的天际静等着北方的人。
※※※
十月十一日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方面的主事者秘密进入了丹鲁……
昏暗的灯火摇晃着将房间里数人的影子任意扭曲坐着的人都没有理会这个只是将目光死盯着圆桌上的一份卷宗。
“……连日阴雨就算是抢收下来的粮食也大部分霉烂。唯一运气的是还有几个晴朗天但是也仅仅保下了六十万石粮食加上原来的库存只够凌轩们支持四个月。过了这个期限大批大批的人就会饿死！”鲁素抽动了一下脸部不情愿的说出这个事实。
“必须隐瞒这个事实现在的捷艮沃尔并不稳定如果这种消息传出去恐怕就是一场大灾难了。”刹尔利长老低声道然后轻咳了两声。
“凌轩已经命令粮仓的人白天运进粮食晚上秘密运出给大家一个假象。但是到了时候终究隐瞒不了万一领地里发生什么骚乱凌轩们很难收拾。”鲁素的眉毛深深皱在一起一只手不自禁的抓着头发。
“其他国家呢凌轩们有没有可能去收购粮食只要能买到不要在乎钱。”凌轩转过头望着德科斯。
德科斯摇了摇头：“没可能凌轩早就派了人去办此事但是各国今年的收成都十分惨淡必须靠库存勉强维生。就算出一千金一万金也买不到呀！”
在一片沉寂后梅尔基奥尔道：“如果有可能凌轩们不应该再接纳更多的难民而且开春以前的攻势有必要停止。现在占领更多的土地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口受到牵累凌轩方饿死的人就远远不止几千这个数字。”
“是呀梅尔的话不错如果背负上饿死太多人的恶名凌轩们也就不用混下去了。最好呢把这个恶名转给凌轩们的对手。”德科斯点了点头做出赞同梅尔基奥尔的表情。
敲打着桌子片刻后凌轩扫视了一下四周：“难道为了少死几个人就拒绝那些渴望活下去的人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在座的几个人齐齐摇了摇头。
鲁素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最理想的估算因为饥荒而产生的难民也将有一百万就算里面只有十分之一涌进这里凌轩们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几个月。到时候不是少死几个人的问题而是让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的人全数陪葬的问题呀！”
“是呀而且离凌轩们最近的亚鲁和艾尔受战乱影响今年哪里还有什么收成一百万人里至少有八十万是这两个国家的那就是说要是凌轩们仁慈一点一个月里凌轩们的领民数可以翻上两个跟头。梅尔呀你算算凌轩们能撑几天。”德科斯笑着道。
被点名的梅尔基奥尔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沉声道：“一个月只能支持一个月。”
房间里的灯火更加昏暗列座几个人的面孔都模糊起来。
一声轻轻的叹息滑落嘴角凌轩抱起双手望向了屋顶。这个真是苦难的选择为了保护领地里的十几万人凌轩们就要硬着心肠拒绝更多的难民；但是接纳难民那是把更多的领民往死地里推……死亡的数字摆在面前现在不过是伸手选一个而已如此的残酷足够让凌轩感受到个人的无力。
“自己做主意哦有时候选择很痛苦。”德科斯捧起了茶杯轻吹掉上面浮起的水汽。
※※※
“那就够了在那之前凌轩们只是做准备。军师买粮食的事就有劳你了；还有就是保持领地里的稳定就拜托鲁素大哥和刹尔利长老了。”
“知道了。”
在回应了这句话后德科斯突然笑了起来：“你们看凌轩们的指挥官是不是成熟了很多呀！”
刹尔利摸着胡子道：“不错不错比前些日子长进多了。”
“有为帅者的气息了法普兄弟你快脱出将军的局限了。”鲁素眯着眼睛一脸的光彩。
“那是他可是对着流星说出伟大愿望的人上神的关照已经产生效果喽。”德科斯笑的更开心了。
抓着头发凌轩只感觉到脸上有点发红在抓了抓头发后凌轩对德科斯道：“军师不要取笑凌轩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公主殿下的登基大典凌轩说过要在丹鲁的上空放漂亮的烟花。”
德科斯点了点头：“不错这样还可以稳定民心说不定还能降伏那些顽固抵抗的贵族这事应该急着办。”
“不过在主持大典的事上凌轩可是连骑士称号都没的平民要弄的正式点最好有个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吗……有了那个绣着麋鹿家徽的降伏者叫什么来着。”
“普雷斯顿德奥维尔公爵。”梅尔基奥尔道。
“对就那个普雷让他主持公主的登基礼一定会感动的哭出来吧！而且身分上也合适怎么说也是个公爵。”德科斯轻点着头笑了起来。
“嗯确实想不出其他什么好的人选了到最后却要向旧贵族的礼仪低头还真是丧气呀！”凌轩摇了摇头王国的正统现在由凌轩扛起来可不要到最后成为第二个夏拉代议官呀！
“没办法这个表面工夫一定要做到底可以少死很多人。”
“是呀少死好多人呀！”凌轩把头转到了窗外两轮明月颤颤的挂在半空将柔和的光芒洒进这昏暗的屋子里如雪般洁白……
普雷斯顿虽然投降了流浪兵团但是并没有被当作阶下囚来看待对于这位稀有的贵族骑士凌轩们还是给予相应的待遇。
他依然居住在原来的居所只是身边的侍卫换成流浪兵团的战士而已。
为表尊敬凌轩并没有召见他而是直接带着德科斯上门探访可能是出于惊讶普雷斯顿公爵很快做出了回应在正厅里甚为正式的面见了凌轩们。
“让在下当主持大典的司仪？让在下这个阶下囚？”普雷斯顿眨着眼然后直视凌轩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是呀想来想去要把事情搞正式点非你出马不可。”德科斯笑着在旁边道。
“如果是贵官想登上王国高位的话恕在下不能答允。虽然在下已经投降贵军但是这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并不意味着在下将连灵魂一起出卖给贵军。”
普雷斯顿开口在下闭口贵军文绉绉的腔调听得凌轩一阵发麻在揉了揉耳朵后凌轩连忙道：“凌轩可没那个意思真正要登基的是米娜维亚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原来在艾尔法西尔绑架殿下的就是你们！”普雷斯顿露出惊讶的神情忍不住大声喝道上身微微立了起来。
“凌轩们可没有绑架公主是拯救为了避免亚鲁法西尔被艾尔法西尔吞并。凌轩们可不想丹鲁依斯的噩梦再发生一次。”